一个武汉知青在蕲春的农村记事
紧急送到县城去 由10小队上公路有两条路,朝东一条路是9大队的人通常走的路,经过三队二队和一队,然后到走马岭上公路;还有一条路是朝北的一条小路,穿过10小队的田地直接上大路,距离要近得多,但不是正规路,全部是泥泞的小路,一下雨就乱得一塌糊涂,这条路因为只有10小队人行走,所以一直没有列入国家和地方的修建规划。我在四十年后重返10小队,看见村里旧貌换新颜,新房林立,但这条路依然如故,泥巴深及脚脖,还是一条乱泥路。 几个人把门板高高抬起,颠颠跑跑,上了那条小路,在暮色中,深一脚浅一脚,走到公路旁,我们在后面跟着,插不上手帮忙。公路上汽车很少,那时跑的主要都是卡车,偶尔有几辆亮着大灯飞驰而过,没有停留的意思。一群人站在路旁束手无策,有人说去大队借辆板车吧,马上有人搭话说板车也出去拖东西了,那时全大队只有一辆板车,主要用于大队办的米粉厂、养猪场、榨坊、林场拖货,手扶拖拉机更是希罕之物,全公社也没有几辆。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直直的公路远远望去看不见一辆车来,没有办法,大家商议,只好将病人抬到县城里去。县城在西面,离我们队有7里路,朝东走8里路则是三渡,那是个较大的集镇,所以我们这个地方也叫“七上八下”。我这时感觉到崴的脚开始隐隐作痛,就没有跟着去县城,自行回家了。 忙碌的人要“夜宵” 夜深了,我们已经上床睡觉,我因为扭伤了的脚脖子火辣辣的痛,没有能入睡。这时听见副队长张国顺在屋外叫我名字,我把杨永平叫醒,一起出门,原来人已经死了,又抬回来了,忙碌的人要吃一餐饭,是“夜宵”还是“聚餐”,不清楚,总之帮忙的人中有人记起我,于是叫我也去吃饭。我因为脚痛,实在不想去吃这餐饭,但国顺执意地要我去,我想这大概是一种习俗吧,于是和杨永平一起随国顺去了韩满生的家――聚餐是在他的家里。进门就看见厨房里亮堂堂的,灶火映得人脸通红,几个妇女忙碌地在切菜做饭,忙进忙出,我看见保管员刘德生从外面进来,手里拿着一个油瓶,装满了麻油,看来这餐饭菜是由小队公家提供的。 男人们都坐在堂屋里,或蹲在屋外抽着烟,默不作声,没有人寒暄,也没有人搭腔。堂屋随即摆上三张桌子,我们围坐在一起,菜一样一样端上来,也就是平常吃的菜:白菜、萝卜、茄子,豆角,稍好一点是藕、土豆、粉条,再就是咸菜、腌萝卜,一盘菜上来,筷子就伸上去,顷刻吃光。吃菜间隙,有人在问,买了肉没有?回答:买了,跑了三、四里路到“范铺”(那里有一家牲猪收购和屠宰点,也卖猪肉),已经关门了,敲开门,说卖光了,又跑到“三渡”去才买回来。于是大家又不作声了,埋头吃,只听见咀嚼的声音,终于最后一碗菜——烧肉端上来了,端菜的是一个年轻的媳妇,个子比较矮,还没有等她把碗放到桌子上,大家已迫不及待,纷纷站起来去夹碗里的肉,有的人筷子伸得太急,差点戳到她的脸上,她说,不要急嘛不要急嘛,你们这些人也真是的……。肉都是大块的肥肉,也就是放了一点盐,没有葱没有姜没有酱油,也没有煮烂,嚼起来有点脆,但是闻起来真香,我一块肉还没有咽完,一大碗肉已经见底了。最后上的菜是“粘米团子”,这是蕲春当地农民的特产,用米粉包住咸菜作的芯子,平常只有过节或者客人来时才会作,我有点奇怪,这么短的时间,怎么这么快就把米舂好了,又要蒸粉又要包裹咸菜芯,再蒸熟,真是惊奇他们的效率够高的。 第二天就出殡 第二天出工,任务是薅田,人人手拿一根竹杆,在灌水的稻田里走过,边走边用脚踩稻田里的杂草,这种农活不动脑,不用眼,人又集中,最适合聊天了。今天谈的全部是昨天刘后生自杀的事,各种信息大汇集,这个说收工后就死了,那个说喝了1059,有人反驳,没有喝,没有看见空的农药瓶。正在谈论之间,就看见那边出殡了,那个时候还不时兴火葬,是土葬,远远的一群人,前面几个青壮年抬着一口棺材,后面的人哭哭啼啼,刘后生的老婆穿一件藏青色的黑衣,没有穿白衣白褂,我当时有点纳闷,好象这里规矩与别的地方不一样嘛。若干年后,我谈起这件事,有人给我分析,一是当时还是文革期间,破旧立新,不敢搞一些旧风俗;二是刘后生是自杀身亡,可能在某些方面有什么忌讳。于是我们这边干活的人都不干了,纷纷跑过去看热闹,我看见在一个土丘上零星有几个坟堆,中间挖有一个新的坑,深深的,几乎有二个人这么深,棺材就徐徐放下去,哭声、鞭炮声刺耳地响起来……这时有人在远处叫,快去干活啦,我们哄的一下,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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