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武汉知青在蕲春的农村记事
我们大部分人的工作是打眼放炮,打眼就是在石头上打炮眼,一人掌钎一个抡锤,掌钎的俟每打完一锤就要把钎拔出来转动一下,抡锤的就要准确的打在钎上,不能打歪,伤及掌钎人的手。一般打锤的都是小伙子,而掌钎的则是姑娘。我不会抡锤,这活儿一方面要体力,一方面要技术,锤柄都是用竹子做的,软软的,有弹性,双手抡锤,甩开膀子,铁锤呈弧线落下,这时既要保持铁锤的自由落体,以增加它的力量,又不能让它打在钎上后,因弹性大,弹跳起来,改变方向砸伤人,所以下锤时一定要控制好。我试了几次,发现难度太大,干不了。掌钎,我也不敢干,掌钎要掌握节奏,等一锤下去迅速拔钎转钎,要快要有力,抡锤的一下一下,有节奏有步骤地进行,不是等着看你转完钎后再下锤,因而掌钎与抡锤的节奏配合非常重要。我一掌钎,不是钎拔不出就是转动角度不够,手忙脚乱,乱了节奏,抡锤的只能停下来摇头。 这也干不了那也干不了,我还是司务长的干活,每天记帐,量米,然后与炊事员一齐送饭到工地。中午一餐都是在工地上解决,我们的饭一到,炮长就吹哨休息吃饭。吃饭时,大家分散开坐,坐的位置很重要,有经验的人会坐在旁边或者一个土坡下,防止有东西从上面掉下来被砸伤。本来工地上有规定,吃饭或收工时都必须把铁钎和铁锤之类工具拿下来,但是总有一些人疏忽大意,忘记带工具下山,结果造成事故发生,这天这样的事故就被我碰见上了。 那一段时间我的心情不太好,同点的知青都抽回武汉了,只剩下我一人,又到了这水利工地上,不知前途如何,心情未免郁闷,别人吃饭,我坐在一旁,正在发呆之际,忽然听有人大声喊叫:注意!注意!我一时惊乍,不知怎么回事,脑筋还没有醒悟过来,便猛的站起身,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根铁钎贴着我头皮飞驰而下,“碰”的一下,直直的插入我面前的土中,铁钎还在颤颤的抖动,我脑子里一片空白,真是差之毫厘性命攸关。事后才知,原来这次不知谁忘记拿铁钎下山,铁钎忽然滑动,从山上飞奔而下,下面的人看见它翻腾打滚,如巨龙一般,都惊慌而叫,其实我如果坐在那里不动也是有惊无险,因为打炮眼是一排一排进行,一排打完炸一排,从山脚逐渐到山腰到山顶,坐在山坡下,因为角度陡峭,铁钎也不会打在坐着的人,只因为我猛然站起,才会有此一劫。旁边的人惊叫,老李(那时我已经被叫“老李”了)你头上有血。我手一摸,头皮被铁钎擦破,渗出一点血,我拿出手帕按住,心中一阵后怕,真是大难不死哇。 我这个人从小身体瘦弱,懦弱胆小,不爱运动,不去冒险,可总偏偏碰上一些危险的事。记得读中学时,有一次学校组织“学农”,到农村中劳动一周。在农村,看见什么都新鲜,一头水牛站在那里,学生们纷纷都爬上去当“放牛郎”,我不敢爬,又“痒痒动”,武汉人叫“欠”,就是心里非常想,又害怕。一个农民就把我扶上牛背,有学生却在一旁甩了牛屁股一鞭子,牛便慢步奔跑起来,我尚未坐稳,一头就栽下来,牛一脚踩在我胸前,一件汗衫上一个大大的牛蹄印,居然一点痛感都没有,只是满口是血,牙齿全部松动,送我到医院,X光检查,肋骨安然无恙,医生连称奇迹。 板车从我身上辗过 第二次危险发生在从蕲州运货回来的路上。每隔一段时间,我和管理员都要去蕲州一趟,国家对上水利的人都有一些补贴,我们拿这补贴钱去蕲州买油买米买柴买肥皂买煤油,以改善我们的生活条件。牛皮坳到蕲州有两条路,走大路远,要绕一个弯,当天不能来回,走小路近,但要翻一座山,而且路况不好,高高低低的坡不少。 为了节省时间,我们都是走小路。我们的一辆板车上装满了物品,十分沉重,管理员在前面扶着车把,朝前拉车,我在车后面推。经过一个长长的陡坡时,管理员和我都卯足了劲,使劲朝前拉和推,板车眼看到了坡顶,管理员肩上挎着的拉车绳索,突然断裂,他双手把不住车把,板车飞速向后滑,我在后面拼命顶,顶不住,也一步一步飞快后退,旁边的人大声惊呼:快松手。其实我这时只需朝旁边一闪就可以安全,但是不知怎的,脑筋就是转不过弯来,还是死命顶着板车一步紧一步的朝下退,我穿的是一双塑料凉鞋,在地上蹬踏,使不上劲,也受不住拉扯,鞋扣断裂,鞋子脱落,我一个趔趄,扑倒在地,板车从我身上压过,轰的一下,翻倒在路旁,我一骨碌爬起来,原来这板车轱辘较高,我正好从板车中间穿过,没有受伤,只是手臂上擦破了一大块皮,有惊无险,福大命大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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