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武汉知青在蕲春的农村记事
大队部有时也送些藕来,大队有公共的藕塘,挖出来的藕一部分出售后作大队的经费,也把一些小藕和藕梢子,送到工地上改善伙食,还送来一瓶棉油,棉籽榨的油,黑糊糊的,有一股腥味。在工地上能有新鲜的藕吃,这也很不错啦,隔几天炒一次藕,每人舀上一点,感觉很不错,后来棉油用完了,只能水煮藕片,味道就差远了。藕是淀粉类,没有油,吃多了藕就会“发潮”, “发潮”是什么感觉,我也说不清,就是胃里不舒服,心里还发慌,这种滋味,现在的人恐怕都难体会到。 晚上沉浸在“书海”里 “上堤”时光,晚上是没有什么事情可干的,天一擦黑,都钻进工棚里,劳动一天下来,疲惫得很,早早睡觉,真的是“洗了睡”。年青人精力旺盛,还在那里聊天,没有人打扑克,也没有下象棋的,这些娱乐在文革时都停止了。我起初是睡在大工棚里,也是早早睡觉,有一段时间给大家讲讲故事,讲“水浒”、“三国演义”、“隋唐演义”,那时记忆力又好,这几本书都被我翻来覆去看过多少遍,所以张嘴就来,躺在被窝里(天气冷啦),望着天花板,朗朗而言,旁边听的人也是倦缩在各人的被窝里,听得有滋有味,结果名声大振,其他工棚的人也跑来听,挤得棚子里满满的人,后来想早点休息的人就有意见,唠唠叨叨,要我们到外面去讲,外面冰天雪地,寒风刺骨,怎么能去?加之我白天劳动又累,讲了一段时间也就兴趣索然,不愿再讲。有时晚上也想看看书,但一个工棚里,只有一盏小小的电灯泡,15支光,昏暗得很,我的床辅又因照顾我,往往安排在避风的屋角里,看书实在不方便。 不过那时也没有什么书可看的,我们下乡插队,是接受再教育,带的都是毛选四卷,下放时亲戚朋友来送行,送的都是毛选,这个是毛选和一条毛巾,那个是毛选加一个脸盆,家里一大堆毛选四卷,下乡自然也带一套,没有其他书可看。记得有一次“上堤”,在一农户家里看见一本薄薄的书——“怎样养蜜蜂”,借回来看得津津有味,没事就翻来看一遍,后来几乎都可以背下来了。 当了司务长后,我搬到放粮食的一个小棚子里,单独一个人,守着一个大米柜,这里因为离大工棚远,没有拉电线,只能点煤油灯,晚上一个人躺在被窝里,白天也没有那么辛劳,便“饱暖思读书”,正好在这时候,我借到一本外国名著——《战争与和平》,这本书一共有四卷本,我看的是第一卷,于是,在万赖俱寂的夜晚,外面寒风凛冽,我倦缩在被窝,就着一只小油灯,翻看着这本书,觉得格外惬意。我平时看书是很快的,一本书二三天就翻完了,这次我读的很仔细,不但读,而且写读书笔记,将一些感受写在一个学生抄本上。 就这样,在牛皮坳,在这样一个远离故乡,远离父母,远离朋友,远离伙伴的地方,在一片光秃秃的果树林,在一个孤零零的小草棚,我有了一个良好的读书环境,没有嘈杂,没有鼾声,没有干扰,油灯如豆,寂静使世间一切离我而去,我恍然走入书中,那书中人物鲜活地走来:彼尔在窗台上冒险喝酒,娜塔莎婀娜的舞姿、安德烈的镇静与沉稳,都栩栩如生在我面前展现……多少年后,我在林语堂的“人生的盛宴”书中读到一段话:当一个人闲卧被褥中而披读《水浒传》,其安适而兴奋,不可言喻,读到李逵之闯暴勇敢的行径,其情绪之亢激舒畅更将何如?……。我觉得是真实真切的反映出我当时的情境。其实人是很容易满足的,牛皮坳上堤期间,是我下农村来情绪最低落之时,同组的伙伴都“抽”上去了,自己年龄大,家庭成份不好,农村生活不知何年何时是尽头,心绪苦闷万分,只有在这夜晚时分,手捧一本书,沉侵在书中的情景,书中人物的命运和思想之中,尤其是安德烈的那段与橡树的对话,与我有了共鸣,使我忘记忧愁,忘记一切…… 煤油灯倒地,污染了大米 但是,事情出现了,事故总是发生在你忘形之后,虽不是大事,却也惊险,不知怎的,我一下子把放在米柜上的煤油灯弄翻了,火蔓延开来,我虽然慌张,还算敏捷,不顾寒冷,翻身而起,三下二下把火苗扑熄了,只是满满一瓶煤油泼在米柜上,草棚里一片漆黑,煤油放在另一间草棚里,今天晚上是看不成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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