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武汉知青在蕲春的农村记事
挑“翻坝土“最辛苦 劳动时,一部分人挖土,一部分人上土,一部分人挑土。挖土的最辛苦,棒小伙儿干这活,上土的稍轻松,一锹一锹把土铲到箢箕里,这活一般都是妇女干,挑土的则要把土挑到一百米开外。这里面又有些门道,挖土虽然辛苦,但节奏可以自由掌握,挖一阵歇一阵;挑土的虽然压肩,但转回来时箢箕是空的,一重一轻,稍有喘息;只有上土的不得闲,川流不息的箢箕递过来,你就要不停地干,稍微慢一点,挑土的就要催你,所以知青都是挑土,很少干挖土和上土的活。 其实不管干什么活都是个累,牛皮坳工程主要是挖一条河道出来,随着河道越挖越深,泥土越来越黏,越来越重,而走的路程也越来越长。挑土还要爬坡,高高的堤坝,挑着满满一箢箕土爬上去,再走下来,这就叫“挑翻坝土”,最辛苦的啦。民工每天早上天蒙蒙亮就出工,天气寒冷,河道里全都是冻得硬梆梆的冰渣,寒风凛冽,手脚冻得通红,口里呼出的热气,粘在眉毛上成白霜。干一阵回来吃早饭,马上又出工,中午一般回来吃饭,有时工程进度紧张也送饭到工地,吃了饭接着干,这下午就是最难熬了,到了四、五点钟,又累又饿,浑身无力,全身冒汗臭,汗湿的衣衫贴在身上,冷风吹来一阵寒颤,咬着牙坚持,看看西边的太阳,还是那样红彤彤、明亮亮、耀武扬威停在半空中,真是恨不得一把扯下来。我总是想起《牛虻》书中的情景,那牛虻在马戏团当小丑,为了生计,忍受疾病和观众的折磨,每天黄昏就是最难受的时候,“看着黄昏的太阳就心里害怕”,当时看到书中这一段,留下深刻印象,今天在农村更体会到其中的感受。残阳如血,落日熔金,这种诗情画意在劳动人民眼里是不会有的。 每天有定量,“私字埂”压死人 干活是以连为单位,每天都有定量,不完成不能收工,而且这定量和国家补贴相关连,直接关系民工切身利益,所以都特别计较。团部每天派人来检查进度,丈量进度时总是扯皮,长度量少了,土方计算错了,尤其是丈量队与队之间的地段时扯皮更多,天天都要争吵。 每个大队(连)一个地盘,两头相对挖掘,慢慢朝中间进展,队与队之间留有白线作记号,这边是我挖的,那边是你挖的,不愿意多挖过去一点,结果随着河道越挖越深,白线就成为一道土埂,再挖下去,土埂变成土墙,有3、4米高,整个工地就是由这一个一个的地盘组成,远看整个工地红旗招展,近看一个一个疏朗相间的方格。一般土埂或土墙都是上面宽厚,下面窄小,这天午间休息时,有一个队之间的土墙突然倒塌下来,压死了一个坐在下面休息的民工,据说还是一个独子,是白池公社人,姓张,于是工地沸腾起来,团部紧急召开会议,号召各队要挖“私家埂”,意思是说,这土埂之所以残留,就是怕吃亏的私字在作怪,要“狠斗私字一闪念”。于是各队连夜挑灯挖土埂,一夜功夫,土埂就挖得干干净净。第二天早晨,我到工地一看,哇,一条又深又宽的河道清晰地展现在眼前。 偷懒也辛苦 有时实在累不过时就想“偷懒”,办法有二种,一是上茅房,箢箕一丢,说声“解溲”就走了,大大的工地上到处是人,茅房都设在较远的地方,你穿过一个个的地盘到了茅房,尽管里面又臭又脏,蹲在茅坑上捏着鼻子,算是喘口气吧,又慢腾腾地走回来,一来一去要花20多分钟。还有一个就是去修工具,隔几天都有一批劳动工具要修理,锄、镐用秃了,铁锹把断了,要去修理站修理,所谓修理站就是一个打铁铺,二个人,父与子或者师与徒,是工地指挥部雇请的。扛着一大捆工具到那儿,约好明天来拿或者下午来拿。这修理站设在几里路外的一个村庄里,走去要翻一座小山过一条小河,背着一大捆工具也够累的,但仍然比工地上挑土轻松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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