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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載] 《道咸同光四朝奏議選輯》臺灣文獻叢刊 第二八八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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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球我的群弟 发表于 2018-11-15 23:04:18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臺灣文獻叢刊 二八八 道咸同光四朝奏議選輯
/選輯(上)/籌商臺灣事宜疏

以下文字红色部分是关于琉球的奏折,黑色部分是关于台湾及海防的奏折

- 82 -(原书页码,以下同)
   籌商臺灣事宜疏(光緒二年)     
           沈葆楨
  頭品頂帶兩江總督臣沈葆楨跪奏,為遵旨籌商臺灣事宜,恭摺具陳,仰祈聖鑒事。
  竊於本年十一月二十五日,承准軍機大臣密寄,光緒二年十一月十九日奉上諭,丁日昌奏臺灣亟應統籌全局,省臺勢難兼顧情形,著該督等速議具奏等因。欽此。查原奏所稱購船、練兵、臺、電、開礦、招墾諸務,皆臣在臺時先後條奏,緣絀於經費,限於時日,或奏焉而未及舉,或舉焉而未及成者。惟鐵路一端,當時未經議及;而實為臺地所宜行。其云不出數年,日本必出全力以圖規取者,誠洞見癥結,綢繆未雨之苦衷,非故為危言聳聽者也。同時並舉,必無此費,以時局而論,必待數百萬而後集事,則天下無集事之日矣。臺灣煤礦,自有權輿,所出之煤,即可收其贏餘,以開硫磺、煤油、樟腦諸利,即事有漸,旋相為宮,生生不已,較鐵甲船、水雷軍,效遲費鉅者,正自不同。然則鐵甲水雷,宜儘北洋先辦,而臺灣眼前,不得不姑且從緩,惟招墾則必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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緩。蓋以杜內地之大害,興全臺之大利,計無踰於此者。而口食有費,居室有費,牛種器具有費,設官立營有費,誠不能以赤手空拳從事。然農田、茶山、木廠,利源以逐漸而開,所費正非無著,該撫請於江海關借撥銀二十萬,事關全局,臣何敢畏難!第江海關須籌鐵路購款二十餘萬,又須籌招商局二十萬,業已疲極。當俟明年下半年,竭力籌撥十萬,解臺接濟,其餘各海關,應請旨敕下各監督,酌量情形,力籌共濟,官為之倡,庶幾公司可成。至專派重臣,臣竊以為不如責成督撫,蓋礦務墾務,他人得以為力,而吏治營政,非督撫斷難為功。臺灣之吏治營政,若不認真整頓,則目前之利藪,皆後日之亂階。丁日昌所稱事事創始,非僅住半年,即能辦有頭緒,誠非虛語。第既將題奏事件交督臣代辦,則在臺之日,正可不必兼顧省城,而臺灣事宜,則萬不能不顧,使官民耳目有所專屬,事權歸一,法立令行。若刑錢幕友,向在省城者,固視為畏途,其向在臺灣者,未嘗不安之若素,只求能檢例案,似亦不難其人。丁日昌遇事認真,不避嫌怨,講求有用之學,務極精詳,當能濟此時艱,上紓宸顧。愚昧之見,是否有當,理合恭摺密陳,伏乞聖鑒訓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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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親勘臺灣北路後山大略情形疏(光緒二年)
            丁日昌
  福建巡撫臣丁日昌跪奏,為微臣東渡親勘臺灣北路後山大略情形,恭摺陳明,仰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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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鑒事。
  竊臣於十一月十五日由閩省起程,乘坐輪船渡臺,曾經報明在案。旋於十八日到臺灣之北路雞籠,當即前往察看煤礦,並派督辦煤務之道員葉文瀾,分勘硫磺礦,並試驗各山有無鐵苗。因聞後山蘇澳各營疫氣正盛,臣不能不親往撫慰將士,以作其氣。當帶同隨員張夢元、莊士敏、莊鎮藩等,由雞籠赴三貂嶺,土人謂之摩天嶺,懸崖陡壁,禽鳥聲絕,輿馬所不能通,皆攀藤援葛而上。蓋此嶺為臺灣極北、極險之處,逾嶺而南,是為後山。行三日,抵蘇澳,總兵張陞階帶領各弁勇來見,類皆病容滿面,據稱該鎮新帶兩營來此駐紮,不及月餘,病者已二百餘人,死者復十餘人。計該處統領,自總兵宋桂芳受疫病故後,提督彭楚漢、羅大春,總兵吳光亮皆先後病幾殆;其將弁兵勇之喪亡者,蓋不下二、三千人矣。因屬該總兵將各骸骨歸為義塚,臣並為文祭之。又查該處生番,勢仍猖獗,半月前,福靖新到各營勇丁,來市買米,回至蘇澳五里亭,被生番狙殺九名。該營官副將朱寶隆於防範,本應重辦,姑念全營病者過半,情有可原,相應請旨將候補副將朱寶隆即行革職,以示懲儆。又據福銳左營參將李得陞稟稱,該營被生番二百餘人圍攻,李得陞督率兵勇,先已設伏,俟生番到時四面截殺,生番帶傷而逃者,不可勝數,斬取首級六顆,生擒四名。又據福靖右營營官副將陳得勝稟稱:督同五品軍功陳輝煌,陣擒生番二名,均解至蘇澳。臣親提審問,據降番供:該生番向例俟秋冬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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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須出草殺人,能割取首級者,眾人稱為英雄,即敲折一齒以為號,番俗方肯以女妻之。該生番數年來。依舊殺人,並不知有所謂就撫之說。臣審明後,當驗各生番有敲折一齒及二齒者,計共四名,據供均經殺人數次,當即正法,以首級祭陣亡諸勇之靈。其未經折齒諸番,飭令暫留營中,以備將來擒縱之用。臣查後山生番計共數百社,穴居野處,並無總目管轄,行同禽獸。但以殺人為樂,其居平原者,稍知人性,名曰平埔番,性極詭詐,每慫恿生番殺人,居間取利。咸豐年間開墾,百姓被該番殺害者約千餘人,自上年議撫以來,在我徒費賞賚之資,而在番並未稍弭殺人之害,長此羈縻,終無了局。臣屬張陞階先為確查該番良歹,其平埔近海各番易與洋人勾結者,可撫則撫,不可撫則須擇尤痛加勦辦。然後另選頭目,令之薙髮,歸入版圖,嚴定界地,不許他人侵佔,俾得自安耕鑿,庶法立恩加,知懼而後知感,方免彼此相持,永無息肩之日。且我之所以撫番者,原以杜洋人覬覦之謀,若不大舉勦辦,收入版圖,萬一洋人復重利餌番,曰吾取地於番也,非取地於中國也,我復何說之辭!故為目前計,得番地不足以為益,不得番地不足以為損,為大局計,得番地則可永斷葛藤,不得番地,則恐難息窺伺。其高山各番,距海口稍遠者,如果能安本分。只可聽其自生自滅,以免多戕生命。惟是後山疫氣方盛,十勇九病,此時言勦,亦尚無把握,必須俟疫氣稍平,徐圖大舉,然後一發中的,方免輕於一試,轉致不可收拾。目前只可嚴絕接濟,俟鹽鐵一斷,自必漸就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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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熟察番情,必虛實盡諳,庶免誤蹈羅網。臣商既定,適總兵吳光亮、臺灣道夏獻綸前來雞籠,臣當力疾折回該處面商一切。所有臣至蘇澳察看後山並布置情形,理合恭摺密陳,伏乞聖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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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籌商大員移紮臺灣後山疏(附臺灣中路築城防守片)(光緒三年) 
丁日昌
  福建巡撫臣丁日昌跪奏,為臺灣後山防務緊要,擬請大員移紮,以靈呼應而求實濟,恭摺仰祈聖鑒事。
  竊查臺灣自同治十三年日本琅嶠之役,始議通闢後山,於南北中三路籌辦開路撫番:北路則自蘇澳至吳全城為止,共紮一十三營半,又水師一營,提督羅大春主之;南路自社寮至卑南為止,共紮振字四營,又綏靖軍一營,總兵張其光、同知袁聞柝主之;中路自牛轀轆至璞石閣為止,共紮二營半,總兵吳光亮主之。前山所紮兵勇,尚不在內,每年耗餉鉅萬,成效毫無,棄之則恐後山為彼族所佔,後患滋深;守之則費重瘴深,兵勇非病即死,荒地仍然未墾,生番仍然殺人,年復一年,勢成坐困。臣上年到閩後,僅將南北路兵勇裁撤數營,藉節餉需,然欲求一扼要制勝之策,終以未經親臨臺地察看,未敢憑空懸揣。此次親查南北路回郡,始知從前辦法,實有不能不改絃易轍,因時變通者,謹為我皇太后、皇上縷晰陳之。查臺灣地勢,其形如魚,首尾薄削而中權豐隆。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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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猶魚之腹,膏腴較多;後山則魚之脊也。後山北路除蘇澳至新城,約一百六七十里,崇山峻嶺,偪近生番。上年勉強開路,終屬艱險難行,而且無田可墾,無礦可開,我既味同嚼蠟,則彼族亦斷不垂涎,可想而知。自新城起至大巴隴止,約一百里,是為北路之岐萊;自大巴隴起至成廣澳止,約一百餘里,是為中路之秀孤巒;自成廣澳起至阿郎臺止,約一百餘里,是為南路之卑南;計共袤長約有三四百里,廣則有四五十里或千餘里不等。類皆平埔近海,沃壤甚多;而以中路之璞石閣水尾,為適中之地,北可控制岐萊,南可聯絡卑南。若於其間駐紮大員,練兵屯田,招民開墾,並將附近生熟番教以稼穡,不惟餉需可節,而成邑亦指顧可期。將來約可設立一府三縣,足為臺東巨鎮。前數年所辦開路撫番,精神專注於蘇澳至新城一帶不毛之地,而近海平埔,可以開墾之處,尚未極意經營。且南北中三路統領,各辦各事,平時既不能聲氣相通,臨時復不能首尾相顧,頻年株守荒山,士卒時遭疫癘,非計之得也。竊以為駐兵於無用之地,地雖闢而無益事機,曷若移紮於有用之區,墾既開而有裨時局。當與總兵吳光亮、臺灣道夏獻綸等熟商,亦均以臣言為然。吳光亮忠勇有為,不避艱險,即商囑日內將所部移紮後山璞石閣水尾,居中控馭,使南北聯為一氣,而將蘇澳至新城中間所紮各營移紮岐萊、秀孤巒、卑南一帶,歸該鎮調度節制,免致零星散紮,漫無歸束。該處草昧初開,瘴氣尤盛,吳光亮毅然請往,臣以該鎮病尚未痊,頗欲留之,環顧左右,無能勝任愉快者,遂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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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不聽其行也。聞秀孤巒既設有教堂一處,外人用意日深,番情反復日甚。茲囑吳光亮到地後,即廣設義學,威惠兼施,無論生熟各番,但能引之略就範圍,即為豫籌教養,不必深責瑕疵,致生枝節。各營並於廣地屯田,以資持久,萬一省中籌有經費,則招回閩、粵赴外傭工之人,舉辦墾務,庶將來兵餉有著。尤於國計民生,大有裨益。至蘇澳為後山北路門戶,設有統領,前此提督羅大春、彭楚漢,皆以病去,總兵宋桂芳,因病身故,見在總兵張陞楷,亦因病請假。茲蘇澳以下各營,既經騰挪移紮,新城至卑南一帶,歸吳光亮調遣,則蘇澳自可不設統領,擬仍紮一營,就近歸駐紮雞籠之總兵孫開華調度,俾有稟承。所有籌商大員移紮後山,以靈呼應而求實濟緣由,謹會同督臣何璟恭摺密陳,伏乞聖鑒訓示。
  再,臺灣中路水沙連,計有六社,曰田頭,曰水裏,曰貓蘭,曰審鹿,曰埔裏,曰眉裏。其入社之路,一由集集街,一由南投,一由北投,一由東勢角,皆彰化所轄,而以集集街、北投兩路行走,較為平坦。六社周圍約七、八十里,平曠膏腴,道光年間,議開未果,而民人前往私墾,歲久益多,即附近各縣匪類罪人,亦以其地僻山深,藉為逋逃淵藪。近年洋人時往遊歷,影照地圖,並設教堂,煽惑民番,以致從教日多。日前駐廈門美國領事恒禮遜,親往該處遊歷多日,並優給民番衣食物件,居心甚為叵測。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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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速行開闢,收入版圖,設官治理,誠恐彼族從中誘惑,釀成事端,為患伊於胡底。臣前飭總兵吳光亮,將自集集街入埔裏社路徑開通,聯絡布置,尚合機宜。查前此沈葆楨業經奏准將臺灣北路同知,改為中路,移紮水沙連等處。臣察看該處山水清佳,土田肥美,內地居民,爭往開墾,無俟招徠,不比後山煙瘴,闢地為難。且居前後山之中,形勢險要,目前生聚漸繁,實可添設一縣,應否仍照原議,抑須酌量改設,當詳加查勘,再行奏明辦理。該社左右,數年前業已建設教堂三處,洋人輒謂此地未經中國管轄,垂涎尤甚,是則建城設官一節,殊不可緩;但需費浩大,籌措甚難。臣見擬於該社緊要適中之地,先行築一土城,派官駐紮,並分兵防守,兼募民栽種竹樹,以固藩籬。再將應辦各事,次第圖維,以為先發制人之計。其附近番族,則應設法撫綏,積年逋匪,則宜寬其既往,庶可廣招徠而安反側。臣為慎固邊防綢繆未雨起見,是否有當,伏乞聖鑒訓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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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瀝陳病狀並海防事宜十六條疏(光緒五年)
          丁日昌
  前福建巡撫臣丁日昌跪奏,為微臣報國之心有餘,應事之力不足,自揣病軀,不能勝會辦南洋海防之任,籲墾收回成命,仰祈聖鑒事。
  竊臣欽奉上諭;前福建巡撫丁日昌,辦事認真,於海疆防務,向來亦能講求,著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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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總督銜,派令專駐南洋,會同沈葆楨及各督撫,將海防一切事宜,實力籌辦,所有南洋沿海水師弁兵,統歸節制。丁日昌接奉此旨,著即馳赴江南,會籌督辦等因。欽此。伏念臣愚直性成,養田里,仰蒙聖恩逾格,委以重寄,錫以榮銜。臣苟稍可搘撐,雖肝腦塗地,亦不敢辭。惟臣才短病深,自揣心有餘而力不足,誠恐誤身事小,誤國事大。與其貪權戀祿,僨事於將來,莫若瀝膽披肝,歸誠於君父。謹將萬難勝任實情,為我皇太后,皇上縷晰陳之。竊查臣與王凱泰、吳贊誠先後駐紮臺灣,王凱泰受瘴身故,吳贊誠則得半身不遂之證。臣亦得兩足痿痺之證。上年蒙恩開缺,方謂可以徐圖調理,乃聞晉豫大饑,遂竭力籌辦賑捐,無暇兼理醫藥。今春在閩,又因冥搜案牘,病勢加劇,困臥榻,不能轉動者,二旬有餘。三月間,始扶掖能行。回籍後,辦理停止賑捐事宜,略為忙碌,病又增重。今若會辦南洋海防,則各省水師營伍,不能不親自巡查;沿海要隘險阻,不能不親自閱歷;遇有外國兵船到港,不能不親往采其章程格式;凡遇新購鐵甲船軍火等物,不能不親往驗其良朽精粗。又須親往各口,考校輪船操演能否如法,大能否中的,水雷能否入殼,並須不時測量水道深淺、沙線漲沉。計此差使,全靠筋力閱歷,只有駐紮海船之日,斷無駐紮陸地之時。臣雖南人,然不習水性,即無病時乘坐輪船,亦必頭暈目眩,嘔吐不止。前年曾經奏明在案,況現在足難步履,一舉一動,需人扶掖,不惟啟外人藐忽之心,亦復長士卒玩視之漸,且病勢委頓至此,以上所舉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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節,何能親往辦理,勢不能不假手於人。一經假手於人,定必弊竇叢生,有名無實。此臣之不能勝任者,一也。凡舉辦大事,左右必有得力數人,寄以耳目采訪之事。臣在吳、在閩時,有李鳳苞、林達泉等助臣心思耳目所不及。今或遠在外國,或歿於臺灣,尚有得力親知數人,亦先後在臺灣物故。目下並無一親信可靠之人,在臣左右;既左右無親信之人可寄耳目,則此沿海數千里防務,從何得其虛實情偽。此臣之不能勝任者二也。臣性多疑,喜察察為明,故用人往往有始信之而終疑之,始任而終劾之者。臣性又欲速,往往從前數十年積壓之事,輒欲於數日內辦完。多疑則不能得將士之死力,欲速則不達。此臣之不能勝任者三也。外國之選海防統帥,必須由水師學堂出身,然後任以戰艦之千把,由千把洊轉而為專閫;又必由各營公推,而後始得為大帥。蓋選帥若斯之難且慎也。今臣平日之所習者吏治也,若俟臣病痊,任以吏治,倘不能興利除弊、鋤暴安良,臣甘伏斧鉞。至於海防,臣不過涉獵皮毛,實未能深窺底蘊。今臣若去平日之所習,而辦理平日之所未習,是不啻樵夫欲以斧斤操舟,農父欲以耰鋤學賈也。所用非所習,必致僨事無疑。臣一身不足惜,其如大局何?此臣之不能勝任者四也。臣前曾蒙恩派為北洋幫辦矣,在津數月,尚不免與李鴻章意見齟齬,猶幸李鴻章能知臣、諒臣、容臣也。今臣病久肝旺,躁急更甚於前,而沈葆楨之知臣、諒臣、容臣,未必能如李鴻章。臣性屬堅執,聞沈葆楨亦復如之,將來各執一是,其流弊何所底止。唐設監軍而兵事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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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宋設監州而吏治疲敝,即如近時派往外國之正副使,固無不因勢位相埒而致決裂;且通商與海防,本係一氣相生之事,光緒元年,初設海防時,歸併通商大臣督辦,當時聖衷自有深意。沈葆楨之督辦南洋,四五年於茲矣,閱歷久則情形熟,兼地方則呼應靈,臣自問才望,不及沈葆楨遠甚。今督辦之外,復設會辦,以南洋督辦而論,既局外多一人掣肘,則局中必少一分主裁。以南洋四省而論,既一人之耳目難周,又主賓之權分不敵,臨事呼應,必不能靈,徒使本省多一推諉。此臣之不能勝任者五也。臣自同治年間,奉命辦結洋人潮州入城案,天津戕斃法國領事案,而眾謗興,及任閩撫時,陸續辦結洋案數大起,而謗更甚。光緒二、三年間,臣屢次奏稱日本立意窺伺中國,數年之後,必將與我開釁,必須及早購辦鐵甲船,以免臨時籌措不及等因。而謗生尤循環無端;甚有謂臣藉此圖利者。其實臣疏中原指明閩、臺無殷實洋商可以承辦鐵甲船,必須由南北洋舉辦,方無流弊也。雖屢蒙聖主鑒其無他,不加譴責。然眾毀鑠金,積羽沉舟,直覺天壤間無地可以自容。今則專辦洋務,更係樹的招謗,譏彈多則聞聽熒,聞聽熒則識見亂,此臣之不能勝任者六也。凡以上不能勝任之故,皆係實事實情,並非別有希求,亦非意存推卸,伏惟我皇太后、皇上至仁如天,無微不照,仰籲聖恩,收回成命,另簡賢能;念臣因勞致病,俟稍愈而始令馳驅,憐臣謗讟易招,非所習而不加鞭策;庶微臣無覆餗之虞,而海疆有苞桑之固矣。其目前海防事宜,有為臣所略知者,謹具其大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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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繕清單,恭呈御覽,是否有當,伏乞聖裁。
  一、海防為全局所關,凡籌兵籌餉,自係督辦者總其成。此外無論會辦、幫辦,其責全在於巡查各省海口險要,稽查沿海各營士卒勤惰,操演輪船、法、陣法、蓬索、舢板、水雷,熟認沙線、礁石諸事,當風濤洶涌之時,尤當訓練進退避就之法,使士卒視險如夷,然後能臨變不亂。其地段北至黑水洋,南至安南洋,東至日本洋,西南至小呂宋洋,相距幾及萬里,極少每年亦須查閱考校二次。計即長駐海中,尚恐周轉不及,然以上各事,任海防者,一時不身在行間,即為有忝厥職。臣愚以為此差非獨衰病如臣不能勝任也,即由江防出身之武員,亦不能勝任。蓋海防與江防,勞逸懸殊,夷險迥別故也。似宜於外海水師提鎮中,由沈葆楨選擇保舉必當有勝任者。此與光緒元年四月上諭如需幫辦大員即由李鴻章、沈葆楨保奏意義相符。其於海防竅要,該提鎮平日閱歷既深,必不致受人欺朦,即巡海亦不致有名無實,且既係由督辦所保,亦必不致於掣肘。至督辦則籌餉之責尤重於籌兵,沈葆楨兼任地方,於籌餉一事,呼應必能靈通。何則?無論何等經濟,無餉則絲毫無可施展。古人所以謂必先有土地、人民而後有政事也。
  一、江南製造局之輪船,以及福建船政局之輪船可以供轉運,不能備攻擊;可以靖內匪,不能禦外侮。似宜選一深諳外海水師之大員,統領是船;仍須延請一熟諳水師之西員,會同操演。俟統領能變通融會其法,然後自行督操。並分班分期,調往各口,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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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分哨會哨。吳贊誠病與臣等,目前防務緊要,似宜聽其請假。若以病軀任此要差,誠恐不免貽誤。
  一、臣在閩時,聞李成謀在廈門整頓水師,極為得力,操守亦甚可靠,見在海防急於江防,閩省尤急於蘇省,可否敕知沈葆楨察酌情形,將李成謀調在閩臺,總統水師,先將船政局輪船練成一軍,庶可以備不虞。
  一、船政局之兵輪船,上年因無經費,將船勇栽減一半,不能成操。臣愚以為他費可省,此費斷不可省,應請敕下閩省督撫及船政大臣,速將兵輪船勇數,照舊補足,認真操演。其商輪船亦一律添給槍戰勇,俾能合操,庶可有備無患。倘管駕有侵吞剋扣懶惰諸弊,似宜嚴懲一二,方可警戒將來。
  一、招商局輪船,約計亦有二十餘號,似可擇其結實便捷者,配給槍水勇,以備緩急。惟必需豫儲管駕才料,否則遇有事故,外國人之充當管駕者,勢必辭去,該船豈非廢物。
  一、江防僅恃長龍舢板,似亦僅可以靖內匪,而不能禦外寇,似宜輔以淺水輪船及水雷等物,庶消息靈而守禦固。
  一、日本廢琉球為縣一事,雖極目無公法,然我此時海防尚未周備,似只宜邀齊有約之國,責以不應滅人宗祀,庶幾易發易收。臣前覆總理衙門信中,言之甚詳,仍求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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栽嚴飭疆臣,速籌備禦,勿為得過且過之計。俟我防務沛然有餘,然後興問罪之師,方能確有把握。此事其曲在彼,我若不撤回使臣,彼亦斷不能即時用武也。
  一、日本志不在滅琉球,不過欲藉端尋釁耳。我若因此發難,正是中其危機,除滅琉球一事,不過以空言與之徐商外,彼動則我應之以靜,彼剛則我應之以柔,彼以力則我應之以理,庶幾無從窺我涯際,亦不致有所藉口,將來倭無論如何變動,我惟俟其先發,然後分頭牽制之,使之騎虎難下,彼外強中乾。若長久與我相持,則內變必生也。
  一、日本傾國之力,購造數號鐵甲船,技癢欲試,即使目前能受羈縻,而二、三年內,不南犯臺灣,必將北圖高麗。我若不急謀自強,將一波未平,而一波又起,殊屬應接不暇;雖兵釁不可輕開,而橫逆殊難啞受。惟有設法籌借款項,速購鐵艦水雷以及一切有用軍火,並豫籌駛船之將用器之人。詩云:「未雨綢繆」,何況既陰既雨乎!
  一、法、美等國,前欲與高麗立約,而高麗拒之,果能閉關自守,豈不甚善,乃旋為日本兵威所脅,竟與立約,此亦出於無可如何。臣愚以為高麗已不得已而與日本立約,則不如統與泰西各國立約,何則?日本有吞噬高麗之心,而泰西無滅絕人國之例。將來倘倭、高啟釁,凡有約之國,皆得起而議其非,庶幾日本不致悍然無所忌憚。或謂琉球亦曾與法、荷立約,何以法、荷仍復置之不議不論。不知琉球海外彈丸,過於不成片段,泰西早已視同蓼六江黃,無關輕重。且立約後,彼此並未互遣使臣通好,仍與不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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約同。況琉球與法、荷、美所立之約,旋亦倭人取為廢紙。至高麗局面,遠出琉球之上,且有土產可以供各國之采運。若泰西仍求與高麗通商,似可由使臣密勸勉從所請,並勸高麗派員分往有約之國。苟能聘問不絕,自可休戚相關,一切得力軍火,我亦可密為挹注,俾足圖存。倘遇倭、俄二國意圖蠶食,我固當以全力衛之,並可邀齊與高麗有約之國,鳴鼓而攻,庶幾高麗不致蹈琉球覆轍。否則高麗亡,則倭、俄與我東三省實偪處此,此固心腹之疾,非僅肘腋之患,不同琉球,棄取無關得失也。
  一、泰西皆有獨親獨厚之國,以備緩急,相為扶持,如英之於法、德之於奧,凡征戰攻伐,彼此必相資助。今我於各國皆視之漠然。則彼遇我有事,安得不作壁上觀乎?臣愚以為英、法、美、德各強國中,似宜聯絡一國,與之獨親獨厚,使緩急可為我用。可否敕知總理衙門,密商出使諸臣,相機辦理,亦釜底抽薪之一法也。
  一、寇之窺我,日深一日,若不速圖練兵購器自強之法,誠恐變生倉猝,措辦不及。論者動以鐵甲船不可輕購為疑,不知人之所以攻我之法,與從前不同,則我禦之之法,亦當與從前有異。合無籲懇天恩,敕知南北洋商議,速派妥員,購辦合用鐵甲船、水雷,以備應敵。其餘營制餉制,行政用人,凡有關於自強者,各疆吏似宜認真整頓,俾去浮文而歸實際,庶幾主強則客弱,免致時時刻刻受彼族之欺陵也。
  一、民心為海防根本,而吏治尤為民心根本,故籌辦海防,若不整頓吏治,固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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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仍未免有名無實,買櫝還珠也,見在吏治,經特旨停捐後,自當較有起色。惟以前捐輸、保舉二項人員,存積太多,非用辣手栽汰,吏治難望轉機。臣家居數年,及今年往來閩省,目擊牧令留心民事者,固百中無一。然恣意虐民者,亦尚不多。惟佐雜則無不以虐民為事,百姓不能聊生,往往歸入天主教。迨一入教,則佐雜熟視之而無可如何,不啻為叢驅雀,教風因而日盛。一處如此,處處可知;一省如此,天下可知。此真人心世道之憂,合無籲懇天恩,嚴飭各疆吏加意整頓吏治,寧使一家哭,勿使一路哭。抑或如昔者巡方之例,欽派公正而兼明白之大員數人,分巡各省,認真舉劾,將貪污之吏,一掃而空之,庶幾百姓生計可遂,元氣可復,眾志可以成城,海疆安如磐石矣。否則民心一離,百事瓦解,一遇風鶴之警,無不揭竿而起,其時即食貪吏之肉,庸有濟於民生國計乎?
  一、近聞東南各省水陸提鎮中,操守好者固有,然亦有賣缺者。彼將弁等既係花錢得缺,到任後自不能不剋扣兵糧,窩匪縱賭,以免虧本。營伍安得而有起色乎?又有小康之戶,以數十金挂名兵籍,冀免書差訛詐,此輩例不到營操演,故往往有兵之名,無兵之實,合無仰籲天恩,作為訪聞,飭該督撫嚴加查參,庶若輩不敢公然視賣缺為常例,營伍可期整頓矣。
  一、上海為通商樞紐,與天津遙遙相應,沈葆楨既係督辦通商海防,似宜仿照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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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督辦法,往來金陵、上海,呼應方靈;且通商與海防,本不能離而為二也。
  一、臣在臺灣受瘴過重,回籍後雙足又發痿痺,不能步履,無論任事必致貽誤,刻下亦且不能上船下船,惟有趕緊認真調治,一俟略能舉步,即當趨聆聖訓,求賞差使。倘福薄災生,竟成癱瘓之證,臣亦不敢辜負天恩,遇有洋務並與海防交涉事件,或蒙諭旨垂詢,或承總理衙門查問,或由沿海各督撫函商,臣必盡其所知,分別據實奏覆登答。臣但一日不填溝壑,即當一日上報生成,斷不敢以病莫能興,遂爾置身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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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敬陳管見疏(光緒五年)       
           李受彤
  分發廣東試用知州臣李受彤跪奏,為敬陳管見,伏祈聖鑒事。
  竊思事有為目前之利而貽後來無窮之患者,未可安於目前而無以善於後也;事有為將來之利而為目前所難驟行者,未可諉為難行而不圖之於始也。機會一失,積重難返。恐至有明知為利而不能興,明知為弊而不能除者。今日之患,曰邊防難測也,支用不足也,官箴難肅也,水旱不時也,臣謂皆不足患,所患者,忽忽相安,而不思一所以自強之術,雖有良法美意,皆以因循玩愒置之,遂令四者之害得以相乘於不覺。自來開創之主,當其建業伊始,尺地非有,一民非臣,奮其精神,尚足削平禍亂,大一區宇況。我朝列聖相承,深仁厚澤,普天同戴,前之三藩,後之髮逆,可謂窮凶極惡矣,卒皆勦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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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類。今日之勢,但能廣選人才,力求治法,蔓草雖滋,正非難圖,臣聞朝廷無不可振之紀綱,海宇無不可致之太平。即以捐論,歷代相沿,若有欲停而不能者,近者各省捐局,特由宸斷,毅然停止。千百年相承之弊,而能一朝除之。若經眾議,必不能果斷至此。使凡利所當興,害所當弭,皆能如是,何事不理,何亂不平。即所謂朝廷無不可振之紀綱,海宇無不可致之太平也。近見廣開言路,凡有裨於國計民生者,立荷採擇,溫旨褒獎,冀其復言,俾天下臣民,欽仰勵精求治之誠,咸思奮其忠愛以自效。此即振人心整紀綱之第一轉關也。伏願國家利所當興,毅然興之;弊所當除,毅然除之。無少遷就,無少因循,自是言路常開,俾臣工各盡所言,執兩用中,時垂採納;又詔內臣外大,廣搜賢才,薦襄上理,將唐虞三代之治,定可復見於今日矣。臣不揣至愚,謹以平日管見,條陳八事於左。是否有當?伏祈聖鑒。
  一、國體宜尊也。承平日久,習於晏安,既成錮習,加以繁例日多,顧此瞻彼,動多窒礙,天下之事,遂陰壞於因循苟且之中,而振作無自。臣伏讀邸鈔,凡有奏議一達宸覽,或止或行,立降諭旨。至關民生欣戚者,尤諄諄期於必行,乃求治至急而事鮮實濟者。何也?朝廷洞燭情隱,朗然如鏡,惟慮過而不留,鑒於當前,不無遺於事後,緣每日章奏紛呈,隨覽隨批。但能諭令臣工力行而已,不能事過無一不忘也。一有或忘,承其任者,或畏難,或任性,或新舊交替,輾轉相延,事遂中廢,雖有大利大害,無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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興革,能言而不能行,此實為政第一大患。勢已至此,欲期振作,必朝廷之精神與天下臣民之精神,事事貫注,乃能上行下應。否則臣下雖欲竭忠盡誠,不能必上之立見用也,深惟無補,轉多緘口。朝廷雖有良法美意,不能必臣下之立奉行也;雖有特旨,亦成具文。臣伏讀雍正年間上諭,事事洞悉情隱,天威可畏,迄今如在當前。其時臣下奉命,無敢或玩者,緣言出即行,隨時隨事,警頑振惰,不少縱逸。伏願敬法世宗憲皇帝之剛斷,每舉一事,期於必行,核以時日,課以成效,隨時記注,以備遺忘,精神所注,貫徹終始,務令中興之業,甚於開創之勤,庶因循之習可以力挽。至於事有宸衷獨斷者,請不必盡由部議,以彰朝廷權衡之重,而國體益尊矣。
  一、治亂宜以古為鑒也。昔唐太宗多欲好便,然屈己從諫,卒能勉力自修,用成貞觀之治。夫人君尊崇至極,宵旰餘閒,偶思暇逸,豈敢謂過,然明皇初政,比美貞觀,開元天寶,後先兩轍,可見為君之難。前人謂日理萬幾,若朽索之馭六馬,戰慄之涉薄冰,故敢作此危語。蓋自秦、漢以至前明,治亂昭昭,皆足為鑒,請於前代末世之君,如何因循不斷,如何錯用人才,如何耳目玩好,惡直喜諛,敕史臣覈其所以致亂之由,編為一卷;更於前代治世之君,如何屈己從諫,如何勵精圖治,如何省財薄斂,廣選人才,講求邊事,敕史臣覈其所以致治之由,編為一卷。而於晉宋間事,尤必反覆推引發明,恭錄進呈,方今皇上富於春秋,績學正永,令講官於古來一切大利大害,與今日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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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相證,有可以悚發聖聽者,時時講陳,皇上天聰獨亶,藉茲啟沃,益存敬惕,端今日養正之功,為他日親政媲美唐虞之券,益以彰兩宮、皇太后撫愛期望苦心。而我朝有道之基,培之益厚矣。
  一,綱紀宜持其要也。人君法宮高拱,天下之山川險阻,不能親歷也;斯民之人情風土,不能親1也。外憑疆臣之奏論,內憑積來之成例而已。然必至奏論見而始悉其情弊,一任國用之繁重,輿地之紛歧,而無以先識其總,亦失為政提綱絜領之要。查順治十二年,兵部奏凡天下險要衝隘地方,請旨敕下各直省督撫,將所轄境內水陸衝要情勢,繪圖呈進;乾隆年間,亦有進呈圖式,惟時事既殊,沿革久異,請仍敕各省督撫,飭令州縣,各繪圖呈進,詳註風土人情,山川險隘,鄉村多少,丁口多少,某處險要,前經賊據,有無屯兵,某處荒田開墾難易,四至相距遠近,義倉幾處,多少積穀,可備幾年水旱,向來有無災歉,其民情何如,士風何如,貧富何如,水利徭役何如,某村幾里,某都幾里,其中人疏密,有無險隘,逐加細註。又為總說,必詳必盡,務令繪圖者,躬親採訪,毋得沿襲舊式,草率塞責。即此已足先辨州縣賢能,其不實不盡者有處,由四鄉以至一縣,由一縣以至一府一省,彙而成帙,皆有圖說。一存本省本府州縣,為清查保甲之用。又可令新任人員,按圖先識大勢,一呈御覽,縱有水旱盜賊事故,皆可宸衷豫斷,先定廟謨。自來國家創立規模,必以先收圖籍為要者此也。至於餉用所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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勸捐抽釐,僅欲開源,未能節流。是因憂用度不足,而不求用度之可節省者何在,與用度之可充裕者何在也。自來國家大利,不外鹽、茶,蓋鹽、茶為民間不可少之物,又為不必多用之物,課即加增,民無大害。嘗見鹽商無不奢侈之極,問彼富從何來,無非虧欠正課,供彼揮霍而已。至虧課日多,僅以查抄了事,少則數十萬,多則百萬,積來虧欠,不可勝覈。且利既歸鹽商,不惟上虧正課,抑且下病窮民。其所謂私販者,不過肩挑小民,挾錢數千,藉謀生路,一經拏獲,名為私梟,法不少宥。是窮民不沾涓滴之利,而轉任鹽商有虧欠正課之弊也。可否敕令各省出鹽茶處,集議盡善,於課有加,於民無損,總不令商人中飽其間,可收裕國便民之利。較之勸捐抽釐,其源為永;更請倣唐元和國計簿例,凡天下地丁錢糧關稅一切所入之項,暨宮庭廉俸兵餉河工一切所用之項,彙為總冊呈覽。幾暇時為稽覈,何項可儉,何事可裁,以天下之大,用度之繁,隨時隨事,斟酌省節,即成巨款,亦足少紓用度,不然日以用度不足,仰費朝廷焦慮,而不察餉項之所當儉當裕者何在,似不及持其總要之為善也。
  一、宜廣舉賢才也。求治之道,不患事之不治,而患治之無人,任用賢才,則艱鉅可投,緩急可恃,必能上分國憂,下恤民困,即使勢當無可如何,亦能鞠躬盡瘁,明其忠藎。況賢能舉賢,才能舉才,將見轉相薦引,賢才皆可互進,尤能廣人臣以人事君之義。髮逆之亂,大臣如胡林翼,駱秉章,曾國藩,各薦賢才,卒平禍亂,此即近證。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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否特諭內外臣工,凡可以建言者,令平日留意人才,每歲各舉一人,毋論親故並山林布衣之士,皆許保薦,以備錄用。說者必謂保薦不實,援引太濫,轉因此恐滋用人之弊,不知用賢之途不廣,則得賢亦必不多。但令此歲舉數十人中得二三賢才,如宋臣之韓琦、范仲淹、司馬光諸人,即可倚作柱石,大才大用,小才小用,皆足有裨政務,患不得才,不患無用才處也。尤在准其保薦,仍即准其彈劾,隨時錄用,仍可隨時去取,非必拘於一成而不變也。蓋賢才不聚於朝則散於野,況自來邊患,皆邊地人導之使然,則薦引人才,於邊地尤為急要,深恐不為我用,即為人用,為患滋大;並請相度邊地,特立防軍,不惟人才可得,且可收養一切勇敢之士,免窮而為非,或致他人誘用。至於京外各官,請隨時互相升調,庶中外情勢,各自瞭然,免有偏重暌隔之弊。而京官正途人員才可外用者,亦免升遷不易,有白首郎曹之歎,天下益無棄才矣。
  一、民力宜急舒也。言利之人,但求富國,不求富民。豈知民富則飽煖自娛,誰復為非;否則惟柔懦之民,甘為饑寒忍耳,其強黠者,必致迫而為盜。後世人心,多不羈馴,轉樂時有裨政,藉事倡惑窮民為亂;及其既亂,往往費國家數十年積蓄,不足供十數年戡亂之用者;知富國富民,勢無偏重也。以釐金論,朝廷不得已之為也,奉行不善,遂致小民如蹈水火,富商大賈,或可勉從,貧民則重受其累。蓋負販小民,挾錢數千,衣食賴是,仰事俯畜賴是,加以應納之釐金,重以吏役之嚇索,至於風雨奔走,尤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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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必其貲本不折,理宜矜恤,今則當其擔負運載而來,將至關卡,稍形觀望,指為偷漏,即令果屬偷漏,國家視民如子,亦不過子盜父財耳;罪在可原,但令照貨補上釐金,豈為寬縱。今則十倍八倍議罰,甚有傾其貨不足以償罰項者,吞聲忍泣,申雪無處,以致間有鬨折釐卡之事,而貧民因之失業者不少。天下自農工外,半皆商賈,負販小民,一經失業,保不為亂?可否請稍改定章,無論水陸釐卡,凡窮民貨物,其貲本不及十千者,概行豁免。說者必謂立法過寬,釐金不旺,如不及十千者免,則百千之貨,必有分作十千以求混免者,皆不探本源之論。國用稍足,且欲併釐金全行裁撤,何妨於不得已之中,仍寓體恤民力之意。且貨本如至百千,急於求售,必不作此小算,至於釐卡之設,尤請不事過密,以裕疏通百貨之源。若四方所貢物產,亂後元氣未復,多有荷恩停止者,皇仁廣大,可否敕令所司,逐一查覈。如非進用必不可少之需,亦許暫行緩免,以恤民力。臣見史書於此等事,尤極頌美。蓋國貧恃民,民貧奚恃,是必民力舒而民氣乃靖,富國富民,正非兩事矣。
  一、州縣宜特慎也。朝廷分任督撫,分轄州縣,州縣得人,亂從何始。且所謂知州知縣者,謂其知此一州一縣事也。四民有無游惰,田土有無未墾,水旱有無當備,習俗有無奢侈,分覈其目,總攬其綱,隨事隨時,勤加撫字,民最有良,愛如子弟,未有不戴若父母者。從古循吏,豈有異術,今日州縣之弊,苦於攤捐,疲於伺應,分心於夤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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奔競,奪之於利祿身家,其賢者已動多窒礙,非於上官確有知遇,難盡其才。其不肖者則親差役而薄百姓,輕民命而喜貪刻,藉口攤捐,隨事誅求,以期彌縫。如售其術,轉得久於其職,問其差役,則自數百人多至千人者;問其訟獄,有因數人監押數十人者;夫以差役如許之多,不耕不織,仰賴其官為生,欲不魚肉百姓能乎?監押如許之多,又不即行審結,欲其為民造福,無取於民能乎?則差役非視州縣繁簡,照例定額,不准多役一人;訟獄非月報上官,限時了結,不准遲延一事:皆不能止其弊。至於攤捐過多,交代難清,非將久已無著之項,分年限遠近,概行豁免,則轇轕永無已時。雍正年間,曾經特旨寬免,蓋交代一日不清,州縣無一日可期振作,請敕凡有攤捐及虧短正課之州縣,分限遠近,或准予豁免,或減數追賠,並請於其統轄之官,其有失查處分者,可否加恩寬免,以杜瞻徇,庶可限時清結,交代一清。此後州縣少一分之虧累,即為國家多一分之正供。合之天下,實為巨款。經此次清結後,如再虧短,請申明雍正年間分賠之例,庶可稍救其弊;至州縣之賢者,許督撫不次保薦;其不肖者請復申明古制。去官之日,書其貪劣之蹟,以示鑒戒。天下省分,由州縣合併而成,督撫得人,則一省治,州縣皆得其人,則州縣無不治。其足敗州縣之治者,如巡檢、典史,交劣紳、收民詞、索陋規、縱賊盜,甚則挾制官長,畏其反噬。其賢者雖亦有人,而類此者,則往往皆是,致民間有「水旱害我,過時能止,巡典害我,連及孫子」之謠。可否於州縣寥闊之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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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其立三、四巡檢,或斟酌改併為縣,或改設理事同通,經始雖難,為利至大。蓋巡典之病民,如蝕物之蠹,有陰受其毒而不覺者。今但視作小官,以不足輕重置之,而不知其禍民至此,或准州縣隨時劾,稍寬其事後發覺失查處分,亦足少救其弊。東漢慎選牧令,治增上理,甚足為鑒。
  一、奢侈宜嚴禁也。僭亂之禍,始於飲食衣服之微,節儉非特厚風俗,亦以昭示尊卑,潛消其僭亂之心。年來屢降諭旨,裁革繁費,然迄今未止者,民力多窮,非不各有欲儉之心,習俗相沿,已非旦夕,眾人奢而一人獨儉,恐為眾人所恥耳。豈知奢侈之害,不可勝言,即以中人論,一年所用,百金已足,儉則隨分可以相安,不儉則百金外不能不有所益。其賢者則左支右絀,強持門面;不肖者如為官則必貪索百姓;胥役則必惡詐良民;百工必作偽器,以妨民用。種種相習於偽,奢則貧,貧則爭,爭則為亂,凡可以致利者,為鬼為蜮,無所不至。此實人心風俗大患。今既各有欲儉之心,則因其心之所欲儉,導以分之所當為,挽回澆風,勢亦尚易。然正非空言誥誡,遂可見效也。儉必有自,不求所自,儉從何始,必朝廷以儉為天下先,官紳以儉為小民倡,如不貴珍玩之物,不求耳目之好。次則如飲食之數十品裁而十數品也,賤者不准服貴者服也,凡冠婚宴會一切,會典所載,擇其易遵者,刊為條目,頒示天下,令官與官相約,紳與紳相約,各勉其親戚,各戒其子弟,各抑其僮僕,俾知儉為美德,不儉則貧,且為犯分,於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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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懲,則奢侈可息,風俗可正。如通商之事,始於以異國之物為可珍,遂縱其往來而無所禁,皆侈之害致之也。失於既往,尚可補於將來,則奢侈之宜嚴禁也。
  一、邊情宜深悉也。語云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必知我之可以勝彼者何在,不及彼者何在,與彼之所可恃者何在,所不可恃者何在,按症發藥,病乃可愈。不悉其情,徒震其勢,氣先自餒,勢難振作。今力主通商者,忽忽相安,但求無事,而不思一制之之術,一旦有事,不知其何恃而不恐也,不知其何恃而可永保無事也。然力阻通商者,其意雖可嘉,而未計得萬全,急欲輕於一試,亦不知其何所見,而一切皆可無慮也。此皆不識敵情之過。主和議者,但以敵人為可畏耳,不知當事者欲計萬全,因覺彼有可畏,在百姓則無一畏彼也,且彼亦何嘗不甚畏我,如無所畏,要求必不止此。又謂機器難及耳。然見彼國所著各書,電學是其創發,其餘大抵以水火相激之氣,運以機輪耳。如中國所用器物,彼嘗取以為證,謂之東來法,惜中國人習而不察,且用之微細之物,未嘗擴而大之耳。公輸偃師之巧,古多傳人,祇以技藝之微,無關大道,人乃不習。設以功名求之,富利誘之,精巧何難勝彼。見有同文館之學習矣,有出洋之學習矣,聞疆臣久有洋學特科之議,深謀遠慮,原欲多得善為機器之人,然官招之學,不如兼令民自為學;請敕通商衙門,將彼所著之書,刊布各省,令民間易於購買,即易於學習,有能製造有用機器者,准其呈試錄用,俾天下人知其機器並非絕學,免多羨懼。夫人情懼之則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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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與爭,羨之則易於求學,此亦懾服敵情振作人心之一端也。且所以暫羈縻者,亦慮患伏肘腋耳。前此髮逆之亂,亦曾近犯天津,兵民合勦,卒亦就滅。今請視如髮逆,有不可片刻與立之勢,抉疵攻瑕,制非無術。況咸豐年間,其由天津得犯京師者,藉數百內奸導之前驅,時驟未及防,事起倉卒,因議和款,並非力與血戰,勢誠有不敵也。若概以患伏咫尺為慮,設使患不生於遠人,如嘉慶間林清之事,防之豈勝其防?我朝上承天眷,下順人心,是以定臺灣、平回疆暨金川等處,武功煌煌,前代莫比,信乎確有萬年不拔之基者。今日之勢,較之吳逆時為何如,是在不安於弱,首恃天威,有以懾之,而後除之自易耳。彼見人心之不可強,又見天怒之不可犯,氣即自餒,強極則弱,勢所必至。且我之所慮於彼者固多,而我之所以勝之者尤非一事。彼人多為貿易而來,其習中事者,屈指可數,非若我國之欲滅之者眾也。以人心論,則我眾彼寡,彼從數萬里來,有海國風波之險,有急難求援之慮。非若我之有險即守,隨募皆兵也。以地勢論,則彼勞我逸,彼之於我,語言不通,風土不宜,道路不習,非有內奸,勢莫敢動。以情勢論,則彼客我主,且彼所恃者鐵甲船與火器耳,一登陸岸,既不及我馬軍之馳騁,又不及我步軍之輕利。以營陣論,則彼拙我智,未有智不可以敵拙,主不可以先客,逸不可以待勞,眾不可以擊寡者。不此之求,氣何能壯。至其傳教,原不足患,所最可患者,倘其習知我國體制之尊崇,禮樂百官之美富,名教綱常之正大,生覬覦莫測之心,即以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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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之教,買服中國人心,然後蠶食爭據,患何可言。幸其以教脅人,而人不服,又幸其志僅通商,和可了事;然久處中國,再數年不能必其不出於此。且恐奸民有以教之,更或挾之為亂,如五代時事可鑒。則今日所最要者,仍莫如沿海各處,添設專閫大員,特立防軍,收聚沿海貧民,厚其月餉,免為彼用,又可鑒別其中人才,其熟識海防情勢者,破格超擢,留為他日破敵之用。才無兩立,不為我用,即為彼用,一為彼用,則貧者貪彼之利,為彼致命。有才者受彼籠絡,攻我之瑕,外來之患,古多似此。今請事事求一自強之術,時時存一和約難恃之心,於敵人情勢,纖微求悉,見事明乃能作事勇,無過疑忌,無過游移,廓清海宇,正非難事。如不熟悉其情,徒驚其勢,則患伏因循,振作無自,積弱日深,久後何堪設想,所謂邊情之宜深悉者此也。
  臣不揣至愚,謹陳管見,是否有當,伏祈聖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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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籌議羅應旒條陳疏(光緒五年)    
           沈葆楨
  頭品頂帶兩江總督臣沈葆楨跪奏,為遵旨籌議密陳事。
  竊臣承准軍機大臣字寄,光緒五年六月初七日奉上諭,都察院代遞貴州候補道羅應旒敬呈管見一摺,所陳各條,有無可采,著李鴻章、沈葆楨體察情形,妥籌具奏等因。欽此。仰見我皇上博采兼諮,邇言必察,循誦再四,欽佩難名。查該道所陳各條,大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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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力求自強,而亦不無窒礙難行之處。謹逐條悉心籌議,為我皇上陳之。原奏整學校以新吏治一節,查經世書院之名,至美也,而收效則紆。前福建巡撫王凱泰設致用堂,議者或以為迂,然久之必有穎異之才,出乎其中,栽者培之,非一朝一夕之故也。八比代聖賢立言,今雖漸失初意,然國家所以統天下之智愚賢不肖,不敢棄聖經賢傳如弁髦者,未嘗不賴乎此。而士民親上死長之義,亦隱隱藉以護持。惟詩賦實非經世急需,似宜節豪傑有用之精神,使專於所向。京師之同文館,及閩滬兩局,皆西學權輿,然在中國所延洋師,以教語言文字則有餘,欲究其事理根源則不足。取法乎上,終必引而置之莊嶽之間,但能於出洋局面,加意提撕,其學成而歸者獎進之,優異之,後來之秀無待他求矣。今之仕途有四,曰科甲、曰軍功、曰吏員、曰捐納。因材器使,何地無賢,偏重一途,或有時不能自堅其說。臣以為自古無久而不敝之政,隨時補救,則視乎其人,為部堂為疆吏者,誠能仰體朝廷所寶惟賢之意,不執成見,但嚴別其人之賢否,可者用之,不可者去之,涇渭分則人知自勵,觀感興起,豈有甘以不肖終者哉!原奏練武技以自強一節,欲以勇營承綠營之乏,意則善矣,而事不可行。原勇營之始皆身經百戰者也,本來面目,久則漸忘,全賴統率者隨時申警之、訓練之,使日習於勞,無自長其驕惰之情,疲苶之氣。江南如捕蝗、工程、水利、緝私各事,何者不責諸防營,聞召即行,如響斯應。惜限於餉力不敷徵發,若再按照汛地零星分布,流弊滋多,散處則調集需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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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立則操演必懈,久之而入綠營習氣之中;至練習鄉團,每由民間自願,官豈能強之於無事之時。民風惟苦其不醇,民氣惟患其不靜,導之煩擾,則陵弱暴寡之念生,且方驅之歸農,豈容多其期會,使更無暇日哉?武科為國家定制,而弓箭刀石,在今日不適於用,誠有如該道所言者。弓箭之優劣,騎射已得其大端,似步箭可改為洋槍;膂力之強弱,硬弓已得其大端,似刀石可改為洋;量予變通,使所習即所用,在乾斷參酌施行耳。原奏精機器以利用一節,查鐵路以便轉輸,電線以通文報,均非不適於用。然創舉必視民情。臺灣則可行,以其為民情所安也。他處則難行,以其為民情所駭也。官為之倡,尚恐股分未易招集,民間各顧私利,誰能起而獨任其難。閩局造輪船,滬局造槍,津局造子藥,幸各著成效,但能寬籌經費,不見異而思遷,自有由專得精之一日。時未至,學未成,雖破格招之無益也。原奏參法例以謀遠一節。查西律與中國不同,而有可采用者,中國軍流徒各犯,豢養有費,遞送有費,然朝至則夕逃,其待赦而歸者十不二三。又以食用不敷,往往騷擾閭閻,民苦之,官亦苦之。如參用西法,按其年限,勒做苦工,課其勤怠而賞罰之,徐磨其桀驁之氣,而陰化其游惰之心,疾去業成,或有因而改行者矣。吾民之謀食外洋者,不可以數計,同是天朝赤子,各使臣自當仰體德意,力為保護,而設領事,力殊難給。所稱身價稅足抵薪費者,耳食之談,胡璇澤其已事也,華民之至外國者,工居十之九,謀食之不暇,欲其操習武技為百萬可恃之師,非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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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矣。華民甘納身價稅者,寄身異域,劫其威耳。若內地行之,有不眾怨沸騰變態百出者耶?取諸人以為善,要在擇而從之。凡有傷政體者,宜概屏勿道。原奏握利權以儲費一節。查礦務專派大臣,恐弊多而利少,似不如責成督撫,就已開之礦著有成效者,實力開採,然後移所贏之資以辦他處,斯循序漸進,而人不勞,數道並舉,萬無此經費;而畚鍤甫集,又聞他處之利十倍、百倍於是,輒思舍己芸人,終之一無所得而已矣。換約列作專條,自是先事豫防之意,第彼未嘗明言之也。如我先啟其端,轉似授之以柄。謂禁種罌粟徒然益彼之利,不知服洋者,華土洋土各自為癮,從前罌粟地,洋土並不為之減價,淮北一帶,比戶藏土,幾如家釀。至婦孺亦沾染之,習以為常。無賴少年,偶闕不時之需,即出而行劫,盜案山積,職此之由。往往所得不及數金,而罪干大辟。官書夜燭,能勿痛心。自飭禁以來,雖盜案未能盡絕根株,而犯者漸少。蓋非其土之所自出,則價必貴;價貴則食之者寡,非迫於萬不得已,亦不肯輕性命若鴻毛也。且任其見利而趨,不幸天災流行,饑饉再見,膏腴彌望,盡成石田,抱珠玉而填溝壑者,比比皆是。晉豫其前車之鑒矣。洋藥釐稅並徵,業已大費脣舌,而謂逢關增稅皆能以我之智,成彼之愚,言之儘足快心,第稅出於洋商,恐未能盡如吾意耳。絲茶貿易愈幻愈險,華商有擁數十萬之產一擲傾家者,狡獪如洋商,時亦不免虧折。欲責華商自運以試於數萬里外,空無依傍之境,難矣。以上各節,謹就愚慮所及,恭摺密陳,以備芻蕘一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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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伏乞聖鑒訓示施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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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會籌海防購船疏(光緒六年)     
           奕訢等
  和碩恭親王臣奕訢等跪奏,為會籌海防購船事宜,恭摺密陳,伏祈聖鑒事。
  竊臣衙門前因南洋海防經費,所儲無多,請由出使經費項下,於兩年內撥銀四十萬兩,接濟南洋購船之用。嗣因李鴻章奏遵議海防購船各節,復經臣衙門請將廣東、福建、浙江、山東各省應購船隻,敕下李鴻章一手經理,代為訂辦各等因。均於光緒五年十一月間,先後奏奉諭旨,遵照辦理在案。查北洋海防,經李鴻章辦理有年,規模粗具,南洋海口較多,日本擅廢琉球,意存窺伺,防務尤為喫重。前次王大臣等會議籌備邊防一摺,亦以南北洋海防,應分別預為布置水陸各軍,以期有恃無恐。臣等查陸軍可輔水師之不足,而水師購買鐵甲,經費既屬不敷,祇可先行置備蚊船,分布各要口,以聯聲勢而資調遣。就大局而論,擬於北洋各口,分撥蚊船四隻、碰船兩隻;南洋各口,亦須照北洋蚊船、碰船之數,扼要駐守。福建臺灣,密邇東洋,另擬籌備蚊船四隻、碰船二隻,以壯聲威。其餘山東、廣東、浙江等省,自行籌購各船,不在此列。北洋於上年業經購到蚊船四隻,由李鴻章驗收,並議購新式兼碰快船兩隻,已屬總稅務司赫德訂辦。南洋亦有先購之龍驤等四船,見復據署南洋大臣吳元炳奏報,已函商李鴻章,照樣代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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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式兼碰快船二號,惟龍驤等四船,聞須分別修理等語,奉旨著即趕緊辦理等因。欽此。該大臣等當自欽遵妥辦。福建應購船隻,前據何璟等奏稱,業經密飭司道,於應辦海防各工程內,實力撙節,籌備蚊船兩號之費等因。此外尚應添購蚊船兩隻、碰船兩隻,約共需銀九十萬兩之數,前次王大臣會議摺內,停後山之役,每年計可節省數十萬兩,惟經費雖有可籌,而湊集尚需時日,定購船隻,又不可稍緩須臾。擬由戶部查照王大臣會議所奏,於提存四成洋稅項下,酌撥三十萬兩,交由李鴻章先行定購蚊船兩隻,以備分布閩省海口。其餘六十萬兩,應請敕下福建督撫,陸續籌解李鴻章分期付給,至所購船隻,來華尚早,管駕操練諸法,中國水師將弁,未能嫻習,亟應籌畫。上年七月間,赫德在臣衙門條陳試辦海防章程,意在參用西人。臣等當經函商南北洋大臣,因沈葆楨以中外人員,共事不易,且以赫德攬權為慮,遂未定議。此次洗馬張之洞片奏內稱,天津雖購有外洋戰艦,聞水手運用,猶未嫻習,臨戰不足恃,教練海戰,實是西人所長,赫德願覓西士,助我教練海防,其說未嘗不可酌採。但須權操自我等語。擬請敕下李鴻章即與赫德商定,將各省應購船隻,迅由電報轉寄外洋定購,應如何分起兌價驗收,均由李鴻章妥速籌議。其管駕教練,如何兼用西人,並請敕下南洋大臣、福建督撫與李鴻章先事妥籌。緣防務刻不容緩,經費更非易籌,李鴻章熟悉情形,自必力任艱鉅。將來各船購到,無事時合操分守,有事時策應調援,自應由該大臣會商南洋大臣及各督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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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時酌量辦理;總期緩急足恃,戰守兼資,庶經費不致虛糜,而外侮或可抵禦。所有臣等會籌海防購船各緣由,是否有當,伏乞聖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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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詳議籌邊之策疏(光緒六年)     
           世鐸等
  和碩禮親王臣世鐸等跪奏,為詳議籌邊之策,恭摺覆陳,仰祈聖鑒事。
  竊臣等遵議俄國約章一事,已於本年正月初三日會奏,並聲明籌備邊防事宜,再行詳細妥議,另摺具奏等因在案。今者於十七日,臣等復行公同集議,將諸臣節次條陳各摺片,詳加覈閱,折衷群言,兼綜博采,謹將邊防籌餉儲才三大端,分別八條,恭候聖裁。
  一、西路邊防宜籌也。左宗棠久膺邊寄,自能獨當一面,籌畫周詳。惟劉錦棠一軍,為西師綱領,扼紮前敵,似宜重其事權,敕令幫辦左宗棠軍務。金順所部,兵力尚厚,惟錫綸現駐塔城,與俄人偪處,兵力太單,應令就地選募邊人,招徠番屬,以壯聲威。擬請敕下左宗棠,申戒將士,先為不可勝,以待敵之可勝;務使我直彼曲,我主彼客,方能常操勝算。至於練生軍以防師老,足糧食以計久長,聯兵勢以完後路,均為目前要著,應令亟行經畫,益固遠圖。
  一、北路邊防宜籌也。烏里雅蘇臺、科多布、庫倫,皆與俄境毗連,雖係次衝,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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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防範。擬請特派知兵大臣,簡調精銳,分駐其地。綏遠城、張家口均屬近邊,見宜調集北地精兵,分屯兩處。查曾國荃所部劉連捷一軍,見無所事,宜令移紮綏遠城。李鴻章所部淮軍,其見紮山東張秋鎮者,人數尚多,宜令分紮張家口。將來如敵勢趨重北路,烏科庫等城,再為增設重兵,即將綏遠城、張家口兩軍,調赴前敵。事緩時,仍調回近邊屯紮,免致聚兵漠北轉運艱難。賽爾烏蘇為烏、庫兩城總路,再能專駐一軍,尤可相機策應。惟漠北荒涼飛輓不易,自宜講求屯墾、畜牧諸法,以為持久之計,應飭各該大臣認真督辦,內外蒙古,沿邊屏蔽,擬請簡派親信威重之王大臣,設法聯絡整頓。其應如何擇要練兵,覈給餉需軍械之處,即飭會同各汗、各札薩克籌議奏明,趕緊辦理。蒙古近甚貧弱,雖不能恃以禦敵,猶可固結其心,藉壯聲勢,與官軍相資為用。
  一、東路邊防宜籌也。吉林、黑龍江,兩面與俄接壤,俄人近年在海參崴地方,悉力經營,已成重鎮。其意存窺伺可知。是東三省之亟宜規畫,固不徒為今日設防計也。三省中吉林、黑龍江,人材物力,均可就地取資,應責成各該將軍,選將練兵,本地獵戶人等,素稱勇健,亦可募用。其招集打牲、索倫諸部落,及辦理金匪、墾荒、榷稅各事宜,一併飭令詳為經畫。惟各該將軍任大責重,文武兼資之才,不可多得,應請特簡練達公正大員,周歷三省,訪查見在情形,妥籌辦理。或應派知兵重望武員,幫同訓練,或應調明幹耐勞文職,經理地方,以期擇人分任,事無不舉,至奉天一省,就陸路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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則為腹地,而沿海口岸,亦不可不防。況國家根本之地,尤應格外慎重。擬請酌調中原宿將,統帶舊部二、三千人,前往擇要屯紮,以為陪都拱衛,兼可教練制兵。松花江久為俄人窺伺,應如何製造戰船,添練水師之處,並請敕下該將軍等察看情形,速籌舉辦。
  一、北洋海防宜籌也。天津海防,李鴻章辦理有年,見在建築臺,購備戰船守具,粗有規模,就大局而論,亟應整頓水師,備齊戰艦。在山東奉天對岸之臺、大連灣等處,擇要扼紮,以固北洋門戶。奉天營口,本屬北洋所轄,所有該處海防,並歸李鴻章統籌兼顧,庶幾呼應較靈。至見在水師不足,仍宜注重陸師,以期有恃無恐。李鴻章所部淮軍,久經戰陣,亦宜有威望宿將統之,應否奏調劉銘傳赴津,以資倚任之處,並請敕下李鴻章迅速奏明辦理。
  一、南洋海防宜籌也。目前防俄之策,陸路重於海道,夫人知之。惟上年倭人擅廢琉球,意在藉端生釁,窺我臺灣。俄倭之交,最為詭秘。此時俄事未定,難保不嗾倭滋事,多方擾我。南洋海面遼遠,雖不能處處設防,而福建之臺灣、廈門等處,江蘇之吳淞、長江等口,尤為喫重之區,應請敕下各該督撫,各就地方情形豫為布置,仍簡練陸師,以輔水師之不足。
  一、餉需宜綜覈也。西征本有專餉,津防水陸各軍,亦有奏定北洋海防經費,及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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軍專餉,應分飭全數解足。其東三省練餉協餉,近年未能解足者,亦應勒限清解。若如此次所議,開辦東西兩路邊防,需費甚覺浩繁,應由戶部過盤籌畫,先儘丁漕鹽關,實力整頓,並將釐金洋藥稅等項,責成各督撫,力除中飽濫支諸弊,務令涓滴歸公。惟邊防亟宜舉辦,需餉正殷,應先由戶部於提存四成洋稅項下,酌撥鉅款,以應急需。一面按年指撥各省有著的餉,俾無缺誤。
  一、籌餉宜節流也。各省防營,除直隸陝甘等省須辦邊防,暨雲貴廣西邊瘠省分,營勇本少,均毋庸議減外,其餘各省,水路防勇尚多,應由各該督撫酌量情形,實力裁撤。此為節流之一。沿海各省,向有額設外海水師,原為平日綏靖海疆之用,自輪船駛入中國,此項戰船,全無所用。自宜變通舊制,分別裁汰。此為節流之二。軍興以來,各省每辦一事,動設一局,薪水口糧,糜費滋甚;在當時或亦不得不然,事平以後,相沿成習,徒有局務之虛名,並無應辦之實事。其釐金、海運、督銷等局,甚至有官紳並不在事,安坐而得薪水者。若各省破除情面,痛予裁除,所省實不可以數計。此為節流之三。前因日本圖擾臺灣,遂有開闢後山之議,數年以來,未有成效,而每年耗餉至數十萬兩,何如停止後山之役,移作海防之用。請敕下閩省督撫,權衡時勢,擬議奏明辦理。此為節流之四。大抵理財之道,開源不可不慎,而節流不得不嚴。是在各督撫之實事求是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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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才宜廣儲也。見既整理邊防,沿邊各督撫將軍都統,才略素優者,固不乏人。其中間有但習吏事,未諳兵機者,應請旨隨時考覈,與腹地對調,以收人地相宜之效。務令各邊重鎮,均係緩急可用之人。此外群策群力,亦須博蒐文武將佐,供目前驅策之材,備異日干城之選。應請敕下大學士六部都察院堂官,各省督撫將軍,暨勳績素著之大臣,如彭玉麟、楊岳斌等,各舉所知,或才略過人,或驍勇善戰,或熟悉洋情,通曉外國語言文字,或善製械,精通算學,無論文武士人,一體列薦,不得以無人可保塞責,候朝廷選擇錄用,發往各邊練習。其在籍宿將,應請酌量宣召來京,隨宜任使。
  以上各條,臣等悉心籌議,意見相同,仰懇聖明裁奪,嚴飭中外實力舉行。夫立國之道,不患敵強,而患我不自強,無論有無外患,但期邊圉日固,自能操縱裕如。若永保和局,固不必輕啟兵端,即釁自彼開,亦不至全無戰備,內外一心,共維大局,固不僅為目前防俄起見也。所有臣等會議籌備邊防緣由,謹合詞恭摺覆奏,伏乞聖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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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遵覆查明及籌辦情形疏(光緒六年)  
           劉坤一
  頭品頂戴兩江總督臣劉坤一跪奏,為遵旨分別查明,及見在籌辦情形,密摺覆陳,仰祈聖鑒事。
  竊臣於光緒六年七月十七日承准軍機大臣密寄,十一日奉上諭,詹事府右庶子張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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洞奏陳,應防要地事宜等因。欽此。跪誦之下,仰見我皇上洞燭幾先,綢繆未雨,感佩難名。當經恭錄密速咨行去後,旋接彭玉麟來函,謂以時往來吳淞、狼福山、江陰、焦山上下,何處有警,則隨宜策應,以赴事機,業經專摺覆奏。彭玉麟督辦江防多年,情形極為熟悉。臣愚亦謂吳淞口及長江口,地段太寬,扼守非易。如為萬全之計,莫如守吳淞之黃浦江口,以保蘇松。再守長江之江陰兩岸,及圌山、焦山等處,以固上游各省門戶。彭玉麟所議,實洞括全局之論。臣抵任後,覆陳防務情形,謂與彭玉麟籌商,務以江陰、鎮江等處為長江鎖鑰者,即此意也。惟從前議造沿江臺,以圌山關附近焦山,而焦山聳峙江中,視圌山關尤為天設之險。時以經費支絀,不得不先焦山,而後圌山。見經接續興修臺,似此重關疊隘,敵船益無從蹈瑕抵隙而來矣。江南兵輪無多,彭玉麟見需出洋分巡之兵輪一號,必不可少。屆時自當酌派應用,此臣接彭玉麟函商,及見籌扼要設防之實在情形也。又據江海關道劉瑞芬稟復:俄人並無在上海購買大宗煤斤情事,惟聞在日本長崎買煤甚多。查上海向非產煤處所,中外輪船所用,均由東西洋轉運而來。俄船由海道來華,路經日本,該處產煤既旺,價值復廉,似無須轉而求諸上海。聞近來各新聞紙,有俄國兵船所需煤斤,在新加坡採辦,及俄人在長崎議買煤銀五十萬圓,運往琿春,長崎有洋行承辦煤一萬噸,運存琿春對岸之海帶角地方各等語。劉瑞芬所稟,尚與相符。惟俄人詭譎異常,難保不廣收中國見有之煤,使我兵輪、商輪、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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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機器局,日用所必須者,均為所窘。臣已咨商閩浙總督臣何璟,派員赴臺灣煤礦,查見存數目,分致南北洋及各省解款購辦,即運儲江海各口,以備不時之需。另飭招商局多購洋煤,萬一官船缺煤,亦多移借。復由江海關道密飭上海華人各煤行,不得將多煤售與俄人,亦不得代其轉買。雖上海洋人經手買賣煤斤者,未能一體禁止,然似此多方防範,彼族當無從竭澤而漁;即辦理亦尚不著形W。此查明俄人並未在上海購定大宗煤斤,及豫行設法牽制之實在情形也。日本助俄,事所或有,第揆之理勢,似不盡然。日本北與俄鄰,樺太千島之互換,非其心之所願,屈於勢不敢爭耳。其防俄甚於防中國。臣前在都門,與日本使臣晤談兩次,彼屢以唇齒相依為言,即使言語不盡由中,而利害實係如是。臣愚以為中俄萬一有事,日本必照英國公法,自處局外,似未肯與之合謀,徒使俄益日強,以結怨於中國。該國商務,見查南洋各口所報,並無可允未允之案,僅有光緒五年日本領事在江海關請免酒兩稅,稍有辯論。嗣議定進口以三四十斤,酒以一二百斤為度。准其免稅,多則照徵;後亦並未再有所請。臣仍當密飭各關道,此後與彼國交涉商務,均按條約一律持平,毋得稍涉偏枯,俾免俄人藉得施其勾結之計。防海新論一書,臣於未奉諭旨之前,已飭上海製造局印送百部,見據全數解到,以六十部分給江南各營,以四十部咨送總理衙門,轉發東三省,並飭該製造局另刷多部,呈送沿海各省,務使人人閱習,即其立法而師其用心,庶幾變通盡利,上副朝廷慎重海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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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就將才之至意。所有分別查明,及見在籌辦情形,謹恭摺密陳,是否有當,伏乞聖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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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瀝陳球案倭約疏(光緒六年)     
           陳寶琛
  日講起居注官右春坊右庶子臣陳寶琛跪奏,為俄事垂定,球案不宜遽結,倭約不宜輕許,勿墮狡謀而開流弊,恭摺瀝陳,仰祈聖鑒事。
  臣聞日本使臣,近因俄約未定,乘間請結琉球一案,啗我以南島,而不許存中山之祀,復欲改約二條,總署惑於聯倭防俄之說,辦理已有成議。臣聞之,且疑且愕,以為分琉球,一誤也。因分琉球而改舊約,又一誤也。分島之誤,近於商於六里之誑,因分島而改約之誤,近於從井救人之愚,中國受其實害,而琉球並不能有其虛名。五尺童子,猶不肯墮其術中,堂堂大朝,奈何出此?竊謂俄倭沓至,總署當持以鎮定,朝廷當示以權衡;俄強國也,倭弱國也;馭俄人宜剛柔互用,而倭則可剛不可柔。處俄事已不能過緩,而倭則宜緩不宜急。敢抉其利弊,權其情勢,為我皇太后、皇上縷析陳之。日本既與我立約通商,無故擅滅琉球,虜其王,縣其地,中國屢與講論,則創為兩屬之說,橫相抵制,彼即以沃腴歸我,而中國意在興滅繼絕,尚未可義始而利終。況所割南島,皆不毛之地,置為甌脫,則歸如不歸,若用以分封尚氏苗裔,則貧不能存,險無可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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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日必仍為倭人所吞併。此分割琉球之說斷不可從者也。琉球中北諸島,日本既全據之,若為持平之論,日本應聽我擇有利於中無損於東之事,加入約內,以相償抵。而今所改之約,則大不然。道路傳聞,謂止改約兩條。一曰利益均霑,一曰舊約與加約有礙,照加約行。其居心叵測,無非欲與歐洲諸國,深入內地,蠅聚蚋嘬,以竭中國脂膏。況此外又有管轄商民,酌加稅則,俟與他國定議後,再與中國定議等語。則是二條之外,又增二條。且故為簡括含混之詞,留一了而不了之局,以為他日刁難地步。此酌改條約之說,斷不可從者也。論者謂速結琉球之案,即可聯倭以拒俄。臣愚殊不謂然。夫中國所慮於日本者,接濟俄船煤米耳。以長崎借俄屯兵耳。然倭人畏俄如虎,中國之力,終不能禁日本之通俄,日本之親我與否,亦視我之強弱而已。中國而強於俄,則日本不招而自來。中國而弱於俄,雖甘言厚賂,與立互相保護之約,一旦中俄有釁,日本之勢,必折而入於俄。萬一中國為俄所挫,倭人見隙可乘,又必背盟而趨利便,皆勢之所必至也。夫利害所關,形勢所迫,雖信義之國,不能保其必守盟約,而況貪狡齷齪如日本者乎?使日本而能守約,則昔歲無臺灣之師,近年無琉球之役矣。何也?此二事皆顯背條約者也。然則琉球一案,與日本之和不和何涉;日本之和不和,又與俄事之輕重利害何涉。而目論之士,動謂結琉案即以聯倭交,聯倭交即以分俄勢,可謂懵於事理者矣。況極其流弊,琉球案結,則禍延於朝鮮。日本改約,則勢蔓於巴西諸國。何以言之?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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遣海部、派師船,¢集於長崎,蟻屯於海參崴,成師而出,必不虛歸。若我為弦高阻秦之舉,則俄必為孟明滅滑之謀。朝鮮之永興灣,久為俄人所垂涎。猶冀中俄盟成,朝鮮為我屬國,彼時可令與各國立約通商,藉以解紛排難,而俄亦鑒於中國力庇琉球,貪謀或戢。昔布以宗人王羅馬,首敗巴黎期約,各國置若罔聞。於是俄始問津黑海,英人責之,俄反詰英,何以恕布仇俄,英人語塞。今我若輕結琉球之案,則俄人有例可援,中國無詞可措,以俄兵取高麗,如湯沃雪,而其勢與關東日偪,非徒唇齒之患,實為腹心之憂。禍延於朝鮮,而中國之邊事更亟矣。自道咸以來,中國為西人所侮,屢為城下之盟,所定條約,挾制欺陵,大都出地球公法之外。惟日本、巴西等國,定約在無事之時,亦值中國稍明外事,曾國藩主之於前,李鴻章爭之於後,始將均霑一條駮去,既藉此以為嚆矢,未嘗不思乘機伺便,由弱國以及強國,潛移默轉於無形也。今日本首決藩籬,巴西諸國必且圜視而起,中國將何以應之,勢蔓於巴西諸國,而中國之財力更竭矣。就日本近事而論,政府薩長二黨不和,民黨又倡國會之議,以與政府相抗。廣張匿名揭帖,欲伺外釁而動。其君臣惴惴,朝不謀夕,內事之亂如此;通國經制之兵,纔數萬人,分布六鎮,數益單薄,以之彈壓亂萌,尚且不足,兵力之絀如此。比年借民債三千餘萬圓,借英債二千餘萬圓,近又以關稅鐵路抵借洋債三百萬圓,不能驟得,財力之匱又如此。結之不足以助我禦俄,絕之亦不足以助俄攻我。若我中國大勢,內政清明,將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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輯睦,與倭霄壤,固不待言。即論兵力、財力,以之拒俄,或當全力支拄,以之拒倭,實為恢恢有餘。見因俄事籌防,南北洋徵軍調將,所費不貲。既欲與俄乘便轉圜,即可留以為防倭之用。是我失諸俄而猶得諸倭也。雖目下鐵艦衝船,尚未購齊,水師未成,沙線未習,猶未能張皇六師,以規復琉球,為取威定霸之舉。而我不能往,寇亦不敢來,莫如暫用羈縻推宕之法。彼去年以此法待我矣,今我不急與議,彼又何辭。而我則專意俄事,俟定約後,擁未撤之防兵,待將成之戰艦,先聲後實,與倭相持,如倭人度德量力,願復琉球,守舊約,是不戰而屈人也。如其不應,則閉關絕市以困之。倭商以海鮮為大宗,專售中國,歲食其利,若中國禁其互市,勢必坐困。華商在東亦停貿易,則彼榷稅頓絀,紙鈔不銷,且慮華商?聚煽變,內顧不暇,必急求成。如此猶不應,則仗義進討以創之,三五年後,我兵益精,我器益備,以恢復琉球為名,宣示中外,沿海各鎮,分路並進,抵隙攻瑕,師數出而倭必舉。此中國自強之權輿,而洋務轉捩之關鍵也。不然,案一結則琉球之宗社斬矣。約一改則中國之隄防潰矣。俄以一伊犁餌吾改約,日本又以一荒島餌吾改約,是我結倭驩以防俄,而重受其紿;倭乘俄釁以挾我,而坐享其利也。一月之內,既辱於北,復蹙於東,國勢何以支,國威何以振?臣所由拊膺扼腕,而不能不痛切上陳者也。伏祈一面敕下總理衙門,與日本使臣暫緩定議,一面將臣疏,密寄李鴻章、左宗棠等詳議以聞。是否有當,伏乞聖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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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議結球案牽涉改約暫宜緩允疏(附請調岑毓英督辦臺灣片)

    (光緒六年)
                    李鴻章
  欽差大臣、大學士、直隸總督、一等肅毅伯臣李鴻章跪奏,為日本議結球案,牽涉改約,暫宜緩允,遵旨切實妥籌,恭摺仰祈聖鑒事。
  竊臣承准軍機大臣密寄十月初四日奉上諭,前據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議結琉球一案,又據右庶子陳寶琛奏,球案不宜遽結,舊約不宜輕改,當經惇親王等酌議,宜照總理衙門所奏辦理等因。欽此。仰見聖主審於馭遠虛衷采納,不厭精詳,曷勝欽服。從前中國與英、法兩國立約,皆先兵戎而後玉帛。被其迫脅,兼受朦蔽,所定條款,喫虧過鉅,往往有出地球公法之外者。厥後美、德諸國及荷蘭、比利時諸小國,相繼來華立約。斯時中國於外務利弊,未甚講求,率以利益均霑一條,列入約內。一國所得,諸國安坐而享之,一國所求,諸國群起而助之,遂使協以謀我,有固結不解之勢。同治十年日本遣使來求立約,曾國藩建議宜將均霑一條刪去。及臣與該使臣伊達宗城往復商訂,並載明兩國商民不准入內地販運貨物,限制稍嚴。嗣後該國屢欲翻悔,均經駮斥。自是秘魯、巴西立約亦稍異於前。誠以內治與約章相為表裏,苟動為外人所牽制,則中國永無自強之日。近聞各國駐京公使,每有事會商,日本獨不得與。其尚未聯為一氣者,未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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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因立約之稍異也。至內地通商,西人以置買絲茶為大宗,貲本較富,稍顧體面。日本密邇東隅,文字語言略同,其人貧窘,貪利無恥,一聞此例,勢必紛至沓來,與吾民爭利,或更包攬商稅,為作奸犯科之事。明代倭寇之興,即由失業商人,勾結內地奸民,不可不防其漸。此議改舊約尚宜酌度之情形也。琉球原部三十六島,北部九島,中部十一島,南部雖有十六島,而周迴不及三百里,北部中有八島,早被日本佔去,僅存一島。去年日本廢滅琉球,經中國屢次理論,又有美前統領格蘭忒從中排解,始有割島分隸之說。臣與總理衙門函商,謂中國若分球地,不便收管,祇可還之球人,即代為日本計算,舍此別無結局之法。此時尚未知南島之枯瘠也。本年二月間,日本人竹添進一來津謁見,稱其政府之意,擬以北島、中島歸日本,南島歸中國。又添出改約一節。臣以其將球事與約章混作一案,顯係有挾而求,嚴詞斥之不稍假借。曾有筆談問答略節兩件,鈔寄總理衙門在案。旋聞日本公使?戶璣,屢在總理衙門催結球案,明知中俄之約未定,意在乘此機會,圖佔便宜。臣愚以為琉球初廢之時,中國以體統攸關,不能不亟與理論。今則俄事方殷,中國之力暫難兼顧,且日人多所要求,允之則大受其損,拒之則多樹一敵。惟有用延宕之一法,最為相宜。蓋此係彼曲我直之事,彼斷不能以中國暫不詰問,而轉來尋釁。俟俄事既結,再理球案,則力專而勢自張。近接總理衙門函述,日本所議,臣因傳詢在津之琉球官向德宏,始知中島物產較多,南島貧瘠僻隘,不能自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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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球王及其世子,日本又不肯釋還,遂即函商總理衙門,此事可緩則緩,冀免後悔。此議結球案尚宜酌度之情形也。臣接奉寄諭,始知已成之局,未便更動,而陳寶琛、張之洞等又各有陳奏,正籌思善全之策,適接出使大臣何如璋來書,並鈔所寄總理衙門兩函,力陳利益均霑及內地通商之弊,語多切實。復稱詢訪球王,謂如宮古、八重山小島另立王子,不止王家不願,闔國臣民亦斷斷不服。南島地瘠產微,向隸中山,政令由其土人自主,今欲舉以畀球,而球人反不敢受,我之辦法亦窮等語。臣思中國以存琉球宗社為重,本非利其土地,今得南島以封球,而球人不願,勢不能不派員管理,既蹈義始利終之嫌,不免為日人分謗,且以有用之兵餉,守此甌脫不毛之土,勞費正自無窮,而道里遙遠,音問隔絕,實覺孤危可慮。若憚其勞費,而棄之不守,適墮日人狡謀,且恐西人踞之,經營墾闢,扼我太平洋咽喉,亦非中國之利。是即使不議改約,而僅分我以南島,猶恐進退兩難,致貽後悔。今彼乃議改前約,倘能竟釋球王,畀以中南兩島,復為一國,其利害尚足相抵,或可勉強應許。如其不然,則彼享其利,而我受其害,且並失我內地之利,臣竊有所不取也。謹繹總理衙門及王大臣之意,原慮日本與俄要結,不得不揆時度勢,聯絡邦交,洵屬老成持重之見。然日本助俄之說,多出於香港日報,及東人哃喝之語,議者不察,遂欲聯日以拒俄,或欲暫許以商務,皆於事理未甚切當。查陳寶琛摺內所指日本兵單餉絀,債項纍纍,黨人爭權,自顧不暇,倭人畏俄如虎,性又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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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中國即結以甘言厚賂,一旦中俄有釁,彼必背盟而趨利,均在意計之中。何如璋節次來書,亦屢稱日本外彊中乾,內變將作讓之不能助我,不讓亦不能難我,洵係確論。蓋日本近日之勢,僅能以長崎借俄屯兵船購給煤米,彼蓋貪俄之利,畏俄之強,似非中國力所能禁也。豈惟日本一國,即英、德諸邦,及日斯巴尼亞、葡萄牙各國,皆將伺俄人有事,調派兵船,名為保護商人,實未嘗不思藉機漁利。是俄事之能了與否,實關全局,俄事了則日本與各國皆戢其戎心,俄事未了則日本與各國將萌其詭計,與其多讓於倭而倭不能助我以拒俄,則我既失之於倭而又將失之於俄,何如稍讓於俄而我因得借俄以懾倭。夫俄與日本強弱之勢相去百倍,若論理之曲直,則日本侮我尤甚矣,而議者之謀,若有相反者。臣之所未喻也。至若江蘇之上海、浙江之寧波、福建之福州、廈門,均係各國通商口岸,日本即欲來擾既無此兵力餉力,必不敢開罪於西人。惟臺灣孤懸海外,地險產饒,久為外人所窺伺,苟經理得宜,亦足以控蔽東南,應請廟謨加意區畫漸收成效。中國自強之圖,無論俄事能否速了,均不容一日稍懈,誠以洋務愈多而難辦,外侮迭至而不窮,不可不因時振作。臣前奏明南北洋須合購鐵甲船四號,其數斷難再減,所有請撥淮商捐項一百萬兩,僅准戶部議撥四十萬,不敷尚多,應請旨敕令全數撥濟各省關額撥海防經費,前經奏明嚴定處分章程,仍未如額籌解,倘再延玩,尚擬請旨嚴催。水師、電報各學堂,亦已陸續興辦,數年之後,船械齊集,水師練成,聲威既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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縱不必跨海遠征,而未始無其具。日本囂張之氣,當為之稍平,即各國輕侮之端,或亦可漸弭。又總理衙門慮及日本於內地運貨,蓄意已久,轉瞬修約,屆期彼必力請均霑之益,或祇論修約,不提球案,恐並此南島而失之。臣愚以為南島得失,無關利害,兩國修約,須彼此互商,斷無一國能獨行其志者。日本必欲得均霑之益,倘彼亦有大益於中國者以相抵,未嘗不可允行。若有施無報,一意貪求,此又當內外合力堅持勿允者也。臣再三籌度,除管理商民、更改稅則兩條,尚未訂定,應俟後日酌議外,其球案條約及加約曾聲明,由御筆批准,於三個月限內互換,竊謂限滿之時,准不准之權仍在朝廷。此時宜用支展之法,專聽俄事消息,以分緩急。俟三月限滿,倘俄議未成,而和局可以豫定,彼來催問換約,或與商展限,或再交廷議,若俄事於三個月內即已議結,擬請旨明指其不能批准之由,宣示該使。即如微臣之執奏,言路諫諍,與彼之不能釋放球王,有乖中國本意,皆可正言告之者。臣料倭人未必遽敢決裂,即欲決裂,亦尚無大患。明詔既責臣以統籌全局,切實指陳,臣不敢因朝廷議准在先,曲為迴護,亦不敢務為過高之論,致礙施行。若照以上辦法,總理衙門似無甚為難之處,所有遵旨妥籌緣由,恭摺由驛五百里密陳,是否有當,伏乞聖鑒。
  再,臺灣一島,孤懸海外,形勢雄遠,物產豐饒,內則屏蔽閩、粵、江、浙諸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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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則控扼日本、琉球、呂宋諸島,即泰西兵商各船,由西南洋來者,必經臺灣、廈門之間。故論中國海防者,當以臺灣為第一重門戶。自同治十三年,日本遣兵侵偪臺灣生番,前督臣沈葆楨始議開闢後山番地,並奏明巡撫渡臺督辦。前撫臣丁日昌復詳陳經畫臺灣事宜,措注頗有遠略,乃自丁日昌病去,而臺事漸少講求。自改為督撫輪駐,而兩年以來,未聞有渡臺之舉,綢繆未豫,何以弭外患而伐敵謀。臣嘗謂東洋有事,臺、澎實當要衝。該省督撫,內必得知兵有威望之重臣,隨時親臨其地,相機籌布;何璟勒、方錡皆廉慎有餘,才略不足。查貴州撫臣岑毓英,勳績夙著,不避艱險,堅忍耐苦,足智多謀,倘蒙朝廷以海防為重,量移福建,假以事權,令其督辦臺灣防務,仍循春夏駐省、秋冬駐臺之例,就地設法,籌餉練兵,久之必有成效。該撫於洋務雖少閱歷,近來意氣漸平,自滇案為英人所忌,亦知事關大局,不可孟浪。聖主時示以剛柔緩急之宜,當能虛心體會,練成邊才。勒方錡條理精密,似於貴州地方善後為宜。臣因日本狡謀難測,臺防關繫緊要,不敢不獻其愚,是否有當,謹附片密陳,伏乞聖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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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覆陳球案倭約疏(光緒六年)     
        張樹聲、裕寬
  兩廣總督臣張樹聲、廣東巡撫臣裕寬跪奏,為球案不必急議,倭約未便牽連,宜緩允以求無弊,遵旨切實覆陳,仰祈聖鑒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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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竊臣等光緒六年十一月初七日,承准軍機大臣密寄,光緒六年十月十六日奉上諭,前據總理各國事務衙門奏議結琉球一案,又據右庶子陳寶琛,奏球案不宜遽結,當經惇親王等酌議,宜照總理衙門所奏辦理等因。欽此。仰見宸謨柔遠,不辭芻蕘之詢,務出萬全之策,欽服曷勝。竊惟日本貪狡無賴,虐球畏俄,其力不足以助寇,其性不可以恩結,李鴻章、陳寶琛諸臣,言之詳計之審矣。至割島以結球案,結案而涉改約,則理勢明而利害見,皇太后、皇上可端拱而決策者也。琉球自明初尚巴志滅山南山北,並有中山,服事中國維謹,一姓相承,至今無改。宮古、八重山,皆南夷荒島,亦於洪武間始屬中山,不過歲修貢職,與三省屬府之近隸宇下,衣租食稅者不同。今中山殘滅,別援尚氏之後,置之兩島之間,與土人則枝指駢拇,不相附麗。言立國則甲兵賦稅,無可經營。倭伺其旁,顛危可待。其君既為中國所樹,仍中國不了之事,目前暫圖收束,後患正自無窮。夫日本無故滅球,中國以大義與之爭論,彼曲我直,我不與彼決裂,彼難與我啟釁。爭論雖無就緒,終存光復之基。割島不能自存,即斬中山之祀。此僅割兩島議結球案之非計,其理易明也。日本通商章程第三十二款,兩國見定章程,嗣後若彼此皆願重修,應自互換之年起,至十年為限,可先行知照,會商酌改。今已將屆十年,原可知照商改,但我以利益與彼,彼亦當以利益償我。若一國欲專其利,即與修約之義相違矣。況琉球一案,與中日通商,如風馬牛之不相及。彼既虜球君,縣球土,因中國責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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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以無足重輕之兩小島來相搪塞。中國何負於倭,倭何德於中國,顧欲責備於中國之改約耶?彼則鯨吞蠶食之不已,復欲乘我之危機,我則興滅斷絕之未能,轉又予彼以利益。五洲萬國,蓋不經見。此球案改約二事,斷不能牽連併議;其理又易明也。從前洋務初起,與各國訂立和約,其時在事臣工,多未諳外事,重以承平日久,武備空虛,所定條款,皆由欺誑挾制而成。蓋多非理所有,而束縛於勢者,自時厥後,中國講求交涉利弊,造船築臺,練兵簡器,所以力求自強者,非一朝夕矣,度德量力,雖不能爭雄於歐土,亦何至受制於倭奴。且俄以伊犁餌吾立約,猶曰代中國收已失之地,今舉而還之中國,不可無報稱之誼也。倭以球案要吾改約,將何說之辭,無說而從之,恐不免短中國之氣逐,生西人之心。此即舍理言勢,而割島改約之不可曲從,尤易明也。自古列國相交,往往以機智詐力相勝,恒視乎所以應之。倭人滅球已涉兩年,屢與力爭,遷延不決,今當俄事未定之秋,亟相催促,窺其隱私,未嘗不慮中國或與俄修好,可乘備俄之力,問罪於倭,是其借端以逞大欲,或亦時急而後相求。如曰姑徇所請,聯絡邦交,慮適中其狡計,究其流弊,必有如陳寶琛所言,禍延於朝鮮,勢蔓於巴西諸國。張之洞所言,環海萬國,接踵效尤者。當時李鴻章與日本訂立修好條規,於一體均霑之條,力持未允,誠如王大臣等所云,辦理頗費苦心。此次巴西立約,亦多中國力佔地步之處。此後各國修約,辯論有據,未嘗非返弱為強之本。區區日本,乃欲一旦抉而去之,從此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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耽逐逐,相偪而來。外國盡爭利便,中國無不喫虧,民安得不窮,國安得不困;日日自強而不足,一事自弱而有餘。此利害樞機,不可不深長思也。總理衙門及王大臣等量敵審時,持重應變,誠老成謀國之經。臣等忝領疆圻,亦不敢鹵莽滅裂,特念俄、倭強弱,相去懸殊,俄約轉圜,中國亦當有自處之道。苟其一意孤行,誅求無厭,恐亦難必以玉帛而不以干戈。今倭之議結球案也,揆理度勢,中國均無自處之道,熟權利害,似有未可遷就者。總之,日本視俄事為轉移,俄局果變,倭必不因球案既結,而顧惜信義,俄釁不開,倭亦未必因球案不結,而遂起戎心。倘有萬一之虞,或竟狡焉思逞,以北洋之力制之,固當恢恢游刃,粵省海口,雖以經費支絀,防備多虛,然以之禦俄,則誠略無把握,以之禦倭,必當勉與支持。見在俄約尚在未定,與倭人用支展之法,無可疑者,伏願聖主審俄事之機宜,以為球案之操縱。其見定球案條約,及加約各款,限滿雖當互換,批准權在朝廷,或屆時未能斥絕,再集眾思於廷議,博採輿論於疆臣,均無不可。英國戊辰新約,因商會議阻,至今未經交換;臺條約,議定已越四年,亦尚有未經批准之條。事有成案,執此無可致詰,拒之不患無詞也。至於中國籌防,自茲以往,不可一日復弛,惟望聖謨廣運,統籌全局,中外一心,務令邊海巖疆,裕其度支,寬其餘力,責以簡練營伍,造就人材,整齊船械,皆有屹然不搖之勢,則所以復球者在此,所以服倭者在此,即所以駕馭泰西各國者亦無不在此。所有臣等遵旨妥議緣由,謹恭摺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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驛密陳,是否有當,伏乞聖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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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海防水師宜變通覈實疏(光緒七年)  
           劉坤一
  頭品頂戴南洋通商大臣、兩江總督臣劉坤一跪奏,為海防緊要,所有水師事宜,務在因時變通,尤須覈實辦理,遵旨妥議,恭摺密陳,仰祈聖鑒事。
  竊臣承准軍機大臣字寄,光緒六年十一月初二日,奉上諭,梅啟照奏請整頓水師,擬定各條,開單呈覽等因。欽此。仰見聖主廑懷時局,博採周諮,曷勝欽佩。臣維中國自有法度,本不同於外洋,然以沿海七省,?延五千數百里之遙,當此外洋各國通商,動輒以兵船挾制,則中國沿海水師,若不認真整頓,其將何以自立。論者謂中國有海防而無海戰,不思漢唐以來,已有樓船及伏波橫海等號。國朝嘉慶年間,勦捕海寇,亦極霆驚發之奇,而況今日之有外洋乎?細覈梅啟照所陳各條,惟第二條請令江南機器局仿造鐵甲輪船,查該局見在製造槍藥彈,業必專而始精,不必再造鐵甲船,致糜工費。第五條請設海運總督,查海運於防務無涉,且已辦有定章,諸臻妥善,無庸另設總督,以滋煩擾。第十條請添長江水師中號輪船,查長江水師,係在內地,長龍舢板,未始不能得力,前兵部侍郎臣彭玉麟,決計不用輪船,未始無見。此三條均可作為罷論。其餘各條,洵屬切中時務,防患未然。如第一條請飭船政局仿造鐵甲船,國家不惜巨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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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立船政,每屆從優保獎,鼓勵在工人員,原期精益求精,以與外洋齊驅並駕。鐵甲船既為海防利器,則該船政不此之務而誰務乎?且中國見經購買鐵甲船,將來歲久自須修理,詎可駛赴外洋,該船政若不豫先講求,臨事必致束手。船政大臣黎兆棠,素有遠略,血性過人,曾對臣言,自願多辦數年,俾得竭力整飭,而於鐵甲船尤為加意。請旨飭令黎兆棠查明局內工匠器具,能否製造鐵甲船,以及一船需費若干?需時若干?自行分晰具奏。臣前在粵督任內,以洋銀九萬圓,購買英國所設黃埔船墺,於修鐵甲船甚為合用,似可於廣東設立船政分局,庶易集事。惟船政經費,見極支絀,即先定造之快船四隻,專望南洋所撥粵海關稅接濟,已有停待之虞。然則仿造此項鐵甲船,又將從何羅掘,應由黎兆棠逐細勾稽,通盤籌畫。如果力有未逮,亦即據實陳明,徐設方略。第三條俟俄事定妥,仍速購鐵甲船。蓋尚未知李鴻章已購鐵甲船四號也。去春俄事初起,各款待用方殷,而購鐵甲船必須期之數年,深恐緩不濟急,故李鴻章與臣論及,臣意頗不謂然。顧外洋各國,方以鐵甲船稱雄,豈以中國之大,而獨少此。不敢謂無鐵甲船不辦海防,亦不敢謂有鐵甲船無益海防,既經購辦四船,足資分布,將來到華之後,派在南北兩洋,輔以碰快各船,可以各成一隊。至於原撥海防經費,不獨各省釐金項下,本年南洋僅收湖北二萬兩,江西以新餉抵經費銀十一萬兩,而粵海關以徵存之項,竟欠解至數結之多;兌撥船政六萬餘兩,亦僅報解三萬兩;餘皆任催罔應,尤所不解。當此海防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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緊,賴此的款為購製槍船隻之資,請旨飭該監督迅將前欠如數解清,以後毋再挪移,致有貽誤。第四條請推廣招商局船,往東西兩洋貿易,不獨可分外洋之利,亦可周知各國形勢,聯絡各島華人。臣前在粵督任內,於招商局和眾輪船前往檀香山,本應由南北洋主政,而臣以事屬可行,時不可緩,遂徑許之。蓋將以此為權輿也。該局嗣派輪船往舊金山,亦是推行之漸,東西洋自可由此進步,正不必指定何船。臣所慮者,該局總辦道員唐廷樞、徐潤,人頗老成,而氣局尚小,且提還公款後,貲本亦薄,未必更能擴充。夫理財本不易言,劉晏為唐名臣,而以轉輸著績,況遠涉重洋,而操奇贏之術乎?臣愚以為宜得一大力者駐局主持,唐廷樞、徐潤與之左右,仍以巨帑資之,俾得展布;用財如用兵,分數明則多多益善;每年盈餘所入,官商照章均分,於中國之需,不無小補,庶饜眾心而杜群喙,所以提挈之;亦所以安全之也。泰西各國,以商而臻富強,若貿遷所獲,無與公家,自必別有剝取之法。否則富強何自而來?處此時勢事事欲步武泰西,不得獨於招商局務,而尚天子不言有無,諸侯不權多寡之高論也。第六條請裁改海疆各種笨船。第八條請設外海水師提督。第九條請令海疆提鎮練習水師。此三者相為表裏。臣查軍興以後,沿海各省,笨船已不甚多,就臣服官省分而言,廣東之陽江、碣石、瓊州、南澳四鎮,或有拖艇兩三號,或一二號,甚至並無一號。其有拖艇者,弁兵祇食額餉,別無薪糧。臣在廣東每鎮撥給輪船一號,所有拖艇等船,雖未盡撤,亦不准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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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之崇明、狼、福三鎮,經前督臣曾國藩奏准各給艇船四號、輪船一號,臣抵任後,屢議裁撤艇船,該鎮等力請暫留,為淺水捕盜之用。而臣以該艇船無風不動,即捕盜亦屬不宜。第因未經給予輪船,則艇船尚可承乏,擬俟製備輪船後,即行裁撤艇船。如謂淺水難駛輪船,則各帶划船數隻,亦足以資追緝。請旨飭令廣東、浙、閩,查明見存各項笨船,斟酌辦理。沿海水師提督,本有巡緝外洋之責,如另設一外海水師提督,節制沿海各省水師,恐有警時各守疆域,仍屬呼應不靈,徒擁虛位而已。臣愚以為沿海水師,宜仍其舊,各歸本管提鎮,一俟南洋兩號鐵甲輪船購到,遴派勇略素優深諳駕駛之提鎮大員統帶,配以碰快等船,駐紮澎湖,假以便宜,保障臺灣以為中樞,而南控閩、,北顧江、浙,亦可收形格勢禁之益。蓋南洋惟臺灣孤懸巨浸,四面受敵,非若各省尚屬有險可扼,得此兩號鐵甲輪船,方足以備緩急。惟該處風浪奇險,向難停船,必於對面澎湖下碇,不但近可捍衛臺灣,即使敵攻閩、、江、浙,亦慮澎湖之鐵甲船追襲其後,而閩、、江、浙水師,知有鐵甲船為之外援,則膽氣益壯矣。且鐵甲喫水甚深,斷不能進泊沿海各省口內,與其置之浩渺之區,曷若常駐澎湖,守臺灣之門戶,作四省之應援,更為穩便,實亦兩得之道。此項鐵甲等船,如作為經制水師,應否於沿海提鎮量移兩缺,臨時再行熟議。至海疆提鎮水師,有外海內洋之分,內洋水師舢板等船,雖不足以敵輪船,然洋人如入內洋,必用划船登岸,則舢板等船亦可擊之。如練外海水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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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用輪船不可。江南提督李朝斌,見統輪船五號、蚊船四號,又經彭玉麟奏添兵輪十號,為江陰以下防海之用,一俟籌出項款,陸續造成,三鎮亦各換給輪船,則江南外海水師,兵力不為不厚,似尚可以一戰。廣東大小輪船二十餘號,皆為沿海捕盜而設,而能角勝外洋者,竟無一二。福建則較勝於廣東,浙江則尚不及廣東,應由該三省督撫臣各就沿海情形,會督水師提督,認真練習;而臣更有請者,江南江師新定營制,萬餘名改為二千餘名,有兵即有船,並無無船之水師,故李朝斌所統輪船,不得不另行募勇。臣在廣東,查悉額設水師,裁存尚一萬有奇,大都無船無。其有船者,係另募之勇,而非額設之兵。當經彙案奏明,無論外海內洋,輪拖扒巡各船勇丁,一律改補水師兵額,而令原營水師,開除老弱三千餘名,歲省餉六萬餘兩。然此外水師兵丁之無船者,尚數千人,未知閩、浙兩省水師,是否與省相類。臣愚以為此項水師,不同陸營,既無船,便成無用之物,似可併官盡數裁汰,省出此項俸餉,製造輪船,另募勁旅,定為外海輪船經制水師,亦是斬截辦法,可以變無用為有用。此項向無船水師,非久經戰陣之勇可比,裁汰之後,亦無慮其滋生事端。倘另募水師勇丁,而置舊時水師兵丁於不問,聽其坐食糜餉,無此政體;並請飭廣東、福建、浙江各督撫臣查明酌辦。臣於江南亦即會同水師提鎮察酌施行。第七條請嚴防東洋,臣查東洋夜郎自大,狡焉思啟,始則犯我臺灣,繼則滅琉球,而窺朝鮮;其漸誠不可長。然以日本手掌之地,而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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土瘠民貧,如欲與中國為難,多見其不知量矣。見在中國南北洋防務均有規模,倭人即欲跳梁,何能為厲?況沿海為各國通商口岸,彼亦未必輕肆披猖;然毋恃敵之不來,恃我有以待敵。傳有之曰:一夫不可狃,況國乎?臣惟有督飭沿江水陸諸軍,綢繆未雨,以期有備無患,仰慰宵旰憂勤。至防日本與防俄不同,東三省自無他慮,第高麗與我唇齒,難免日本覬覦;宜勸該國結好西洋,尚可互相維制。一整面軍經武,亟圖自強。中國之濟其困而扶其危,固惟力是視矣。夫以中國沿海籌防,越六七年之久,尚未能一律整嚴,確有把握者,固由苟且偷安,未能振作。或係敷衍塞責,無濟艱難。正不獨水師為然。此臣與沿海疆臣,所宜痛除積習者也。臣謹就梅啟照所陳整頓水師各條,敬攄管見,恭摺密奏,伏乞聖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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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绿叶就是我 发表于 2018-11-18 09:54:31 | 显示全部楼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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兰色凡尘 发表于 2018-11-18 20:39:51 | 显示全部楼层
我们和·日本还有个琉球问题,琉球必须回归中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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