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三策公册封琉球记-胡靖 序并记

三策公册封琉球记- 胡靖  序并记
文:凌夏


近日，山东东平县举办“发现杜三策出使琉球文献印证钓鱼岛自古归属中国”新闻发布会，泰山研究院副研究员周郢表示，从东平《东原杜氏族谱》所录《三策公册封琉球记》中关于琉球国界的记述，以及《历代宝案》等文献，完全可以印证，最晚在明朝时，钓鱼岛就属于中国。
喜获《东原杜氏族谱》
    据周郢介绍，由于自己多年致力于泰山及其周边文化史料的研究，所以对杜三策其人有一定的了解，并知晓其是东平人，曾经出使琉球主持册封礼仪，告老还乡后死于东平老家，钓鱼岛被日本“国有化”以来，他一直尝试通过寻找杜三策在东平遗留的文献，来印证钓鱼岛属于中国。
    “说实话，当时只是尝试，并没有多大的把握真的查找到文献，尤其是有价值的文献。”周郢告诉记者，他将这一想法透露给东平县委县政府后，得到了大力支持。经过一番调查走访，在杜三策的家乡——大羊乡丁坞村，找到杜三策的第15代传人杜恒记、杜恒岩。让周郢更为兴奋的是，杜恒记、杜恒岩老人手中，竟然完好无损的保存着一部1949年的《东原杜氏族谱》，其中收录着有关杜三策出使琉球的珍贵文献，恰好可以印证钓鱼岛自古以来就归属中国。




图:册封琉球使臣杜三策的后代展示，《东原杜氏族谱》中所录《三策公册封琉球记》。

多篇文献印证钓鱼岛属中国
周郢指出，《东原杜氏族谱》中所录《三策公册封琉球记》中关于琉球国界的记述，完全印证了钓鱼岛归属中国。其书云：“余从天使(杜三策)五月二十三日自三山起行……六月四日从广石解缆，……由五虎门出大海……过钓鱼屿……八日薄暮过姑米山，夷人贡螺献新，乘数十小艇灭没巨浪中。比至，系缆船旁，左右护驾，深夜举灯，如江干渔火，上下零乱。镇守姑米山夷官远望封船，举烽闻之马齿山，马齿山闻之中山。”
    其中的“钓鱼屿”就是现在的钓鱼岛，根据这一记录，杜三策一行途经钓鱼岛，行至姑米山(今冲绳之久米岛)后，始有琉球国人迎接护驾，姑米山之镇守将官并向国中举火上报。而古代迎接外国使节一般有专人在国门处迎接护送，而文中的“八日薄暮过姑米山，夷人贡螺献新”，当时奉命迎接杜三策的专人不仅等在姑米山，而且见杜三策一行人到来后还“贡螺献新”，这表明姑米山为琉球国门，也是与明朝的交界所在，姑米山以西属于明，不属琉球。从而印证，杜三策路过的“钓鱼屿”也就是钓鱼岛，在明朝时就属于中国。
    杜三策使团成员真实记录下了这一地理状况，杜氏后人将其文保留于族谱中，为钓鱼岛归属提供了实据。
    为了印证《三策公册封琉球记》的真实性，周郢专门找来了琉球王国历代外交文书汇编《历代宝案》，其中记录的关于杜三策出使的具体日期、途中经历等细节与《东原杜氏族谱》完全吻合，周郢介绍说，“《历代宝案》1972年正式对外公开，之前一直为王室藏品，不对外公开，而《东原杜氏族谱》成书于1949年，所以由此推断，族谱中记录的内容为真实内容并非后人杜撰。”


珍贵史料文革时期险被烧
《东原杜氏族谱》的保存者，67岁的杜恒记老人表示，族谱为其大叔杜广新(音)手抄之后又影印的，周郢介绍，杜广新是清末泰安府驻楼德的官员，是通判一类，此人的文化修养在当时算是较高的。
    杜恒记介绍，这部族谱传到自己手中之后，在文革时险些被烧，是他拼尽全力才完整保存下来的。
     “文革时破四旧，家里存放的古老东西都会被红卫兵拿去烧毁。”杜恒记说，当时他二哥杜恒岩恰好是红卫兵，非要做表率把家里的这本族谱拿出去烧了，为此事兄弟俩没少闹别扭，最后杜恒记偷偷在土坯墙上挖了洞，用布包了后就把族谱藏在了墙体里，并用泥巴泥了一遍。
“二哥杜恒岩发现找不到族谱，就一直闹，最后把家里老人的牌位拿出去烧毁，这件事才算完。”杜恒记说。


备注:
杜三策(1581～1640)，明朝东平人，天启年间进士，官任兵科给事中，后历任大理卿、天津巡抚等职，崇祯皇帝即位后，琉球前来贺喜，并请封，户科给事中杜三策、行人杨抡受命出使琉球。杜三策、杨抡从受命开始，进入启程点福州，等待地方上的官员把封舟造好，前后用了四年多的时间。
    崇祯六年(1633年)六月，杜三策从福州率领随行的300余名出使人员，带着中国的纺织品、瓷器、药材、纸、食品、日用品、工艺品及原料，一并随船同往，祭江祭海，出零丁洋，过澎湖列岛，穿越海峡，历经半月跋涉，一路风高浪急，历尽千难万险，才抵达那霸港。
      册封仪式中，杜三策主持礼仪，谕祭先王，两位册封使臣在册封大典上宣读朝廷颁发给琉球王尚丰的册封诏书。册封已经继位十四年的尚丰，尚丰的王位也算是得到朝廷的认可。十一月返航，历经险阻，才回到福州。期间，琉球国王欲赠重金，为三策辞绝，“海外却金”传为佳话。
     杜恒记告诉记者，杜家流传杜三策返航遇到飓风险些船翻人亡，后化险为夷，靠岸后发现船下有两条黑色的鱼，并推断杜三策为黑色的鱼护送返回，所以至今杜家流传不吃黑色鱼的习惯。



备注:


三策公册封琉球记-胡靖 序并记
按语：此稿为吾乡「杜玉江」先生十四世祖「杜三策」作为明崇祯帝钦差出使琉球中山国对琉球王进行策封时之详实记载。


作者当年为「杜三策」随行文人「胡靖」。
杜三策，山东东平人，明末时期曾任”天津巡抚”。此稿存于《东原杜氏族谱》，《明史》未录。
2010年，山东省编辑《山东区域文化通览》，我将此稿推荐给《山东区域文化通览·泰安卷》主编「汤贵仁」教授，编入该卷。适逢中日关系微妙，大家不欲将此文公诸世人，仅作为文献收存。「杜玉江」先生嘱我译为白话，以收入其新编杜氏族谱。今适逢中日对琉球列岛及钓鱼岛事端起，特将其公诸博友，以共知此一段历史也。




三策公册封琉球记
胡靖 序并记


张吉祥 根据《东原杜氏族谱》翻译为现代白话文


人一生的经历，有很多因缘。能游历名山大川，是一种特殊的因缘。居住在中国的土地上，突然到了外国，看尽他们的山川风光，更是一种奇特的因缘。因缘奇特就值得宣传，地域奇特就值得宣传，这就是跟随别人一块去琉球游历并写下这篇游记的缘由。我于壬申年冬天游历金陵回来，第二年春天到曹观察先生三石亭中读书。当时努力攻读举子业的相关书籍，每当读到苏东坡描写海外的文章，看到他汹涌澎湃的文风，胸中自然生出一种要看看大海的想法。正好友人有在扇面上画了《赤壁图》的，让我用楷书书写《后赤壁赋》，答应并写了，没想到扇子到了册封琉球王的杜给谏手中。不到十天，杜公屈尊召我的书信到了，但正好脚有病没有立即去。等病好了，曹先生让我抓紧写信与先生见面，见面后先生很隆重地招待了我。于是为先生评论书法，当时又拿出山水画来看，看完后非常高兴，想叫我一块到海外一游。回来后给曹先生写了信，（见面后）曹先生对人称我有杜公约请一起去海外的邀请信，信中还画了一位大神，神采俊美就像裴叔，杜公对我过高的评价让我惭愧得汗流浃背，我（怕不能让杜公满意）坚决推辞。曹先生说：“杜给谏遵奉皇上的命令到国外去册封，你具备擅长书画、随行服务、起草往来书信等条件，随行出访回来后接见慰劳，自当合适这个职位。而且，大丈夫作一番大的游历，这正是个机会啊。”第二天杜公派人来约我们到黄雪轩中喝酒，喝酒时，杨大行杯杯喝尽，情绪激昂，我于是也下了一起出国的决心。唉！读书人又愚又笨，包裹上十天的粮食离开家，就要考虑好几天，并且心里不安宁。一旦乘风破浪，作天外之游，岂不是很大的缘分？于是过了五个月后，在中山这个地方得以追随杜给谏、杨大行两位皇帝特使（原文“天使”后文皆用此原文二字）。当时擅长绘画的还有昆山的顾西樵、建 州的陈仲昭，善于弹琴的有苏州的周凤来。每天沉醉在书画诗酒中，高兴的时候就与各位一起登山眺远，临海观涛。因此评论各处形胜就像对平时吃饭用的桌凳一样熟悉，当时就为杜公画了《中山图》。于是以简明扼要的语言来记载一下事件的原委。
琉球的位置在南山北山之间，也叫做中山，另有姑米马齿诸山，都属于东海间的一大岛屿。地势向东大概有数千里，向南方向有一里地，向西北方向大概有数千里。我跟从“天使”在五月二十三日从三山开始走，由乐邑抵达广石，为天妃举行了祭礼，又向水神祈祷，然后上船。船和按常规制造的完全不一样，宽六丈，长二十一丈，入水约五丈。船中间建有大堂，里面摆放着皇上的诏书。左右是官员们的住房，两旁的过道是直通的，房子共二十四间。房顶上建有天妃殿，船头到船尾安装了五片帆，五个舵。公务人员有十六人，水手有一百六十人，熟悉爬桅杆、能下水善游泳的人叫做“亚班”，也有三十人，船上全部人员包括从行打杂人员约有七百多人。一打开帆就昼夜乘风破浪，快得不能停下来。凭指南针的方向为准，顺风几天就能到，否则几个月也到不了。当时是六月四日，从广石解开缆绳，河两岸看热闹的人非常多，沿山带河，把道路都堵满了。江小船大，不能扬帆，只好帅领梅花所的水军，用数百条小船在江中使用一根大缆绳牵引着前进。从五虎门进入大海，才把五片帆全拉开，此时船在海浪中像飞一样，真有一泻千里的气势。第二天早上，还是和昨天一样是顺风，船却像被压住了一样不能前进，忽然看见大得可以把船吞下去的鱼，翅如旌旗，金光闪闪，在船的左右绕来绕去，其余的有大有小，一会沉入水中，一会浮出水面，有时露出鳞鳍来，有时看上去方，有时看上去圆，有的红有的黑，有的像狗有的像猪，有的像马有的像麂，像没脚虫像猴像犀牛像大象的，没法描绘它们的形状。人们都非常害怕，请“天使”观看，督造官禀告说：“这是龙王来朝见的。”“天使”揭开写有“免朝”二字的牌匾，鱼群忽然散去了。船行走得更快，就像有神仙扶着船行走一样。第八天天黑，经过姑来米山，当地人贡螺，贡献新的乘坐用船，数十条小船向大船行驶时，就像要被巨浪淹没的样子。等到了近前，把缆绳系在大船左右两边，护驾到深夜，挂在船桅上的灯如江岸渔火，照耀在船上水中，零乱如画。镇守姑米山的官吏远远看到册封船，点燃烽火通知马齿山，马齿山用烽火通知中山，国王之子于是命令紫金大夫到三法司全部通知琉球相关官员到那坝等候迎接册封船。第二天，船到了海边，这里就是那坝港口，于是卸下风帆。当地官员成群涌出迎接，他们都把自己的名片交给册封官员。大概有上千当地人把船拽入港内，港口不很宽，却深不可测。那坝港门口有两块岩石，恰在两侧，就像门一样。两岸都筑有堤坝，沿途风景不同，美妙得几乎不像人间。刚见到当地妇女，非常惊异。她们用布裹头，赤着脚，上穿长衫，下穿窄裙，与吴文仲所画“大士图”一样。男子全部梳着歪发髻，露着左肩。官员则戴着头箍，名叫“首巾”，有红紫黄不同颜色，紫色为上等，黄色次之，红色又次之。王府中来回行走的差役全戴着红头巾。中间有几个戴方头巾穿长袖衫的杂处在人群中，向他们询问，原来是琉球国推荐出来的士绅，是曾经被派遣到大陆去进贡的人。由长堤向里百余步有座寺庙名叫“临海寺”，没有佛像，只有僧房东边的一个小殿中悬挂着古代的铜制物品，有点像云板，用朱砂色画满了花纹，颜色非常漂亮。旁边挂着一个小锤，风刮过来的时候自然地敲打铜物，发出像龙吟一样的声音，与大海的涛声相呼应。向里走一里多，就是官埠，册封船到了这里，官员们纷纷出来迎接“天使”到官府去，随行人员全部上了岸，分散居住到当地人的房子里。从官埠登岸的地方有个“去思亭”，是以前杜给谏以高风亮节辞掉琉球国赠予黄金的地方，此亭又叫“却金亭”，从那以后所有皇帝特使都以不接受赠金为榜样，于是紫金大夫拿七宴黄金，上贡给朝廷，陈述特使不接受赠金的美意，皇上于是以自己的名义赐予，出使大臣才接受。从却金亭向里走，是天街，从天街再进入天使馆，馆的建造模仿中国的规格样式，巍峨壮丽。馆后面建有一栋小楼，不加修饰但很工致。有郭公的《咏菊诗》十首，杜公《赋中山怀古四律》，其中有“一帆多籍乘风力，万里常怀捧日心”之句，杜公自己认为写得不错。我喜欢他“兴来欲泛张骞斗，归去羞言陆贾金”的句子，用典非常恰切。杨大行也随着写了一首律诗，并且为他的小楼取名为“听海”。当时相约喝酒，都集中到这个楼上来。楼前地势开阔，没有遮挡，山中建筑，在云气间时隐时现，令人应接不暇，心旷神怡，虽然长时间呆在国外，也没有去国离家的痛苦。出来天使馆，前面就是米足库，也建有楼，比“听海楼”更精致工丽，琉球国王谒见天使驻在这里更换衣服，也称它为更衣台。左右两旁的当地人房屋都很矮，并不辉煌壮丽，房内的方柱和墙板，全用黄杨木，文理犹如象牙，精美如几案。把席铺在地上，称之为“脚踏棉”，大概人坐在席上，客人来了要脱掉鞋子才能进来。见到这儿的情形才知道，“坐”字上面两个“人”字，与土有关，《礼》这本书上说：“门外两只鞋”，说的就是这种情况吧。吃饭每天两顿，每顿以一碗为度，所有的菜肴都是干制的，没有汤菜。有的宴会就用干菜肴几碟，分盘盛放，而不集中在一块，喝酒只用一个杯子传递饮用，有我合你分，你分我合的区别。国王安排的宴会按例用御厨，而天使自己带来十五人为国王制办宴席，这种册封大宴共安排了七次，如果每月的朔望日逢五和十的日子，都是小宴，到时就轮流安排三法司到那坝相陪，而且一定让剧团演出戏剧节目，也全部用随行人员。像他们国家的演剧，我们就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了。房屋前后都建有墙壁，形成的胡同有百多个。建有那坝馆，所有应用物资馆中都有准备，包括床、桌、凳、椅等，全都是为等待册封而准备的。凡是议定市场价格，都要到这里，一起来的官员役夫各自带来的土产品，国王命令外交人员到那坝评估，装满两条船全部送给国王，然后交与相关部门保管不能出现失误，到八月上旬，日本的萨师带来一班人马，国王就以三倍的价格卖给他们。由馆前横道向左走，就是天妃庙，是嘉隆年间建造的，感觉有些破败，因此略加修茸整理。庙前空旷，是供人们来往的大道。太阳快落的时候，当地妇女头顶杂物铺放在地上，与大陆上来的人交易。到天黑收拾回家，所以全国没有市场。再前面是一个大湖，萦回曲折，不成方圆。窄地方掀起衣服来就可以通过，宽地方船经过也有困难。有块巨石出自水中，岩石层迭，小树繁茂，上面小石头点缀，错落在水边，好看的景致说不完，古柏杂树，都倒映在清波中，看了让人感到愉快。唉，中山的各种景色都很奇妙，可惜不能让文人墨客全部写成诗。前人说遇到奇异的景色就像读奇异的书，奇异的景色难以得到，奇异的书难以理解透，这个比喻太恰当了。那坝接近岷山，山远水绕，这里居住的人大多很富裕。紫金大夫蔡坚的家也在这里，蔡家背山面湖，他的家很宽大，妻妾达几十人，没有儿子，国王把他的儿子赐继给他。蔡坚，是全国很有名望的人，以前曾到南雍学习多年，多次经过福建，了解福建一带的风景，熟悉福建及中原一带的语言，国中很多重要的事物，都由他来主持，对于国王宴会的仪式礼节尤其熟悉，也是由于以前来册封的有郑同这个人。沿湖向东，爬到山半腰有一栋天妃新殿，是郭公那个时候建造的，所有册封官员往返都从这里作祈祷仪式五天五夜。越过山梁转折向南下走，是一片开阔的田野，一望无际，四周全是当地人的坟墓，跟从的武士们在这个地方练习武功。走过一道平坡一里多，就到了海边，这里有辅国寺。僧人的住房在半山腰，上行数十级台阶，这里殿宇寥落，只悬挂着古铜物，形状像钟而底是实的，就像商周时期的礼器，记载文物古玩的书也没有记录过。沿着墙的背面有古树多株，活的死的各占一半，交错生长在一起，就像《古木怪石图》的绘画一样。树的一侧就是海边，山崖就像刀削的一样，刚到边上向下看，苍苍茫茫，恍恍忽忽，心脏和眼睛都感到害怕，脚在原地打转不敢再向前走。稍微休息了一会儿，精神放松些了，看见无数石笋像森林一样立在那里，嶙峋峥嵘如狼牙，如奇峰。交叉错落。风大时浪涛上涌到岸的一半，轰轰作响，就像打雷一样。平静时就像潭像渚一样了，水清如练，游鱼可以一条一条地数，深水处非常黑，我怀疑它没有底。用几块小石头投下去，看见溅起的水花像梅花斑，才知道它的底部是石头的。向上看就看到万里云涛，浪涌如雪，我曾写有“浪涌千重雪，潮来一片云。胸中吞地阔，眼底极天深。”的诗句，故诸景之胜，以辅国寺为最突出。下寺庙向东走，是大明街，两边房屋排列得很整齐。有一位姓刘的人，年龄一百多岁了，仪态风雅，看上去和我们一样，主屋旁边另建有房子，四壁都是书籍，中间挂着张学士的草书书法。房舍的左边建有高台，有刘姓老人自己栽的杉松几十棵，屈曲苍古，有藤萝缠绕下垂，非常可爱。台高得能望到海，下面排列着很多海石，穿空玲珑，怪异奇绝，有一个石盆完全是天然的，但就像人工凿的一样，里面养着几百条鱼。我因喜欢这个地方就多次去，每次去主人都叫书童煮茶，热情接待，仕女观看，这种情景，真称得上阳春白雪。然而当地百余岁的人很多，大概这个国家的人没有名利劳心的疲累，做官凭祖上功德及人口发给俸禄，老百姓则给国王耕种部分土地而按人口发给粮食。不设科举考试，世家子弟才能出众的挑选出来送到朝廷再进入国家学府。民间没有买卖的场所，也没有多余和不足的耽心，没多少事做，也不结伙，但是喜欢聚在一块，或一两个人静静地对坐，从早晨到晚上只有清谈吸烟而已。有的做弹棋游戏，非常巧妙。因此人们没有操心费力的事，大多能凭每人的寿限活到老，不只是这位姓刘的一人长寿。刘氏的家前面，有一带石桥，虚实相接，长约二三里，远看就像长虹。桥头是国王的家庙，祭祀去世的国王就在这里。从这里攀登到王城，通道用海中的石头打桩砌筑，连小草都不长。高大的松树生长在道路两侧直到王城，松树如虬如龙，红色的树皮很细腻，和文待诏所画的几乎一样，因此也称这个地方为“松岭”。道路盘旋着向上去，等到了王城，有个叫“守礼之邦”的牌坊，这里也叫“守礼村”。到这里，街道更平坦宽广，两边都修建者短墙。册封国王的那天，几乎全国的妇女都来了，成千上万的女人都坐在短墙上看中国来的人。这天一早，国王派出几百匹马去迎接随行人员，就是手拿武器和使用器物的人也都乘坐马车赴宴，只有八辆车的车夫在地上走着。我却辞掉宴席不去，同顾、周各位，带领年轻健壮的人，挑选轻便快捷的马，趁着清晨骑马到了守礼坊，见两面短墙上的当地女人裹着头露着脸，看到我们都惊讶地笑。到达王城经过几栋大殿，看到摆设的宴席豪华而丰盛，从天使以至到杂役水手都备有酒席。从行的人两个在一个席上，每人赠送外国布匹二匹，有更讲究的给予的，一人赴两次宴席，赠予白金十两，日本刀一把，扇子两把，外国葛布两匹。假如不去赴宴，折酒席费用二两银子给本人。至于天使，全部饮酒器具都用黄金、玉石、宝石、犀牛角制成，赠送宴席之外另赠宴席钱三十六两白银，日本刀、金屏风、外国锦缎、金扇，都非常精巧。在此之后的七次宴席也都是这样。看完后又到守礼坊，再仔细欣赏当地女人，同友人一起各自挑取几个漂亮的，几个非常漂亮的，她们对我们一点也不了解，只是任我们品评，就像进入安静的寺庙品数罗汉像。守礼村住的都是国王的亲戚和世代为官的人家，都是整个家族居住在这里。这里的人大多端庄俊伟，女人尤其漂亮，比起那坝那边就特别的不一样了。过了这里。就是天界寺，寺庙清静破落，没有可看的景色，左侧是国王家族的坟墓，右侧通往国王的住处。从寺庙前面拐弯向上走，有一眼古井，水从石雕的魑头上流出来，水很丰沛，昼夜不停，称为“瑞泉”，国王就饮用它。沿着台阶上行，是国门，门上榜书“都会府”三字，又有门榜书“刻漏殿”，又有门榜书“奉神”，围墙很整齐，下面海浪撞击石壁，发出轰轰的声音。大殿前面有一块开阔的平地，可以容纳几千人，中间建有接诏台。接诏台与王殿正门相对，台上有三种福建风格的鼓楼，巍峨高耸，底部就有云彩，中层一周挂着帘子，帘子上绣着龙凤纹。接受册封的那天，几个穿着鲜艳的女人聚在一起从帘子里边向外观看，像月亮中的嫦娥，她们簇拥着走出帘子。殿前两条石雕的龙高达几丈，东侧左面新建殿堂，用虬和桂树做装饰，梁如蛛网交错，屋瓦连环相扣犹如鸳鸯，屋椽画满水草灿若云霞，绘画和雕刻技艺如神，气势宏伟而极其漂亮，这里就是招待天使的地方。沿着殿外的高岗，全是凤尾蕉，高大茂密，犹如树林，像一道翠绿的屏风。从第一道门拐弯向左走，是圆觉寺，寺的中间大殿供奉着一尊弥勒佛像，石头建造的僧房很宽敞，国内的小孩都随当地人学写他们的文字，就算是上学了。当地人尊敬的萨师卢南很有学问且为人随和，每次见到我，索要书画并赠送我铜鼓、藤篓、漆瓶一类的东西。左边供奉着中山历代国王的神位，和尚们从早到晚不停地为他们念经。寺里有一棵古松，不到三四丈高，树枝古朴有力，弯弯曲曲，粗有四丈，树冠就像华盖，看到它的人无不称奇。寺庙前面有一片水叫“龙潭”，长有十里多，前后有两座石桥，栏杆上雕着画，就像用碧玉修筑的一样。潭里的水呈深青色，看上去像墨汁，有人说这潭与海相通，经常看见黑龙在理面出没。当时正逢重九宴，天使在这里看龙舟竞渡，从潭的高埠上新建了亭子，四面做得都非常漂亮，柱子用锦和毡装饰缠裹起来。此地在北回归线以南（地回在东），气侯很暖和，四季有花，各种花都搜求来栽到这里，四周红绿围绕。其时请天使登上亭台，先用随行戏班演出杂剧，之后用六条龙舟在潭中竞渡。每条龙舟上安排歌童十人，他们头戴扇形头饰，样子像金制的斗笠，从斗笠上垂下一个金色的蝴蝶，蝴蝶的翅膀有黄莺的翅膀大，歌童身披珠宝璎珞，身上的带子或飘动或下垂，就像仙童一样。都拿着描金的手杖，一手拤腰站在舟中，一起唱着当地的歌曲。船两旁坐着当地人，用短桨挥动击浪，比赛竞斗，其热闹程度就像打架一样。到天黑才结束，又聚集六条船上的歌童五十多人，又唱又跳，一起演出当地的节目，不知道他们唱的什么调，演的哪出戏，只见他们聚散自如，有节奏而不混乱，自是经过严格训练后的结果。于是宾主在一天内欢乐宴饮，整个潭边的盛况可谓达到顶点了。王殿占居在琉球众山的最高峰上，层峦迭嶂，在上面能有很小的水流已经令人叫绝了，谁能想到这里还会有这么大的潭呢?其深可以藏龙，其长可以行舟，上天赐给国王这么一个居所并不偶然啊。从那坝到王城十五里多，我每当有时间上到大殿的后面，向东北方向远远地眺望，就看到千山起伏，林树葱笼，真像一幅图画。向西南方向看就看到万顷碧波的大海和耸立的千峰，太阳出来的时候，光影变幻，不能细辩，由此看来，中山本来就是大海中的一块卷曲的石头啊！这里湖水干净，山石、树木、田埂、高岗，都很奇特漂亮。牌坊、楼阁、小桥、坟茔，也都精致美丽，人工和自然结合，都表现出了它们的美丽。我跟从各位先生驻在那坝，已过了五个月，东南风起的时候，才挂起船帆，准备返回。虽然在国外住的时间久了，但也感觉时间过得很快，加上这里景色宜人，也能抵消一些故国之思。天使返回时，在十一月八日那天上船，九日扬帆起程，虽然北风又大又猛，但船航行起来并没受到影响。到十八日，忽然刮起了飓风，当时就击死一名柁手，一天折断柁牙达到九十个，风刮了一早晨没停。督造官认为是龙王护送并禀告给天使，天使就穿上一品官服坐在官座上写了“免送”两个大字，刚想挂起来，忽然想到：前面有皇上的命令在船上，写着“免朝“，现在是代替皇上下诏，没有皇上命令，而告示“免送”，很怕海上的各位神仙被我们的做法触怒，急忙命令洗掉，竭诚祷告，并许愿做法事告许各种愿望。飓风仍在刮，船上捆绑船身的大绳是全船的关键，它粗得像斗一样，断掉又接上有两三次，最后竟然没有可供修复的材料了。柁没有它不敢用，只好让船随波漂荡。大家都惊恐地问督造官张先生，船遇到这样的危险，最后的结果会怎么样？回答说：“船没有柁，就像车没有辕，只能让风刮着任意漂流，运气好就漂到广东东部，运气坏就漂到外国，尤其是船不是铁铸的，漂得时间长了，自然会损坏。”听了这话更害怕了，人人都有末日来临的感觉。其中有三个中级军官，一起得到一个棋楠，大小有一尺，高有三尺多，可以值千两黄金，大家一起提议把它捐出来，刻上天妃像以此做为对海中诸神的嘉赏。拿这事问天使，天使随即登上指挥台，向海神们许了这个愿。一会儿就有奇鸟飞集到桅杆的顶部，翠羽笼云，就像仙界的鸟一样。这一天是十九日，当天的半夜，让人特别地感到船快得像飞一样，颠簸得非常厉害。等到天亮，满船喊叫声，就像打雷一样。我惊恐地说，大概是船破了，人们在发出绝望的喊声。督造官说，看见中国的山了，因此大家才跳跃叫喊。不一会儿，云雾开了，看见渔船在眼前时隐时现，原来是镇海口，就是以前出海的地方。于是卸去五片帆，仍然从五虎这个地方进入。假如没有神的保佑，怎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航行几千里呢？天使大声感慨：“真平生一大遭遇！”又互相庆贺说：“考上进士也不如看见这座山高兴啊。”高兴的心情确实不是能用言语表达的。这趟出游到此可以说非常神奇了。权且记录这件是也同时记载这次海外一游的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