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帖最后由 狂人子曰 于 2014-12-9 20:05 编辑
一篇专访,访问对象是我曾经很熟悉的台湾女作家,龙应台。此时的龙应台,除了作家,还有另一个身份:台湾“文化部长”。不过,这个身份也已经走入历史,据媒体报道,她已经向马英九提交了辞呈。
曾经很喜欢龙应台。和内地的大多读者一样,对龙应台的印象,始于她的《野火集》。应该是在一九八零年代末九零年代初,我接触了这本使龙应台蜚声文坛的杂文集。印象中,龙应台应该是一个自由奔放,情感张扬,个性叛逆的女性。坐在电脑前写这篇文章的时候,我还能记得清最初阅读《野火集》时的感受。那本书中的每一页、每一行甚至每一个字,在我看来,都会化身为野火,先是一星半点,渐渐地,那星星点点的野火,会变成燎原烈火,而被野火燃烧之后的大地,不再是美丽的虚饰,而是血淋淋的真相。
从此,记住了野火,也记住了龙应台。
此刻,我在电脑前端详网页上龙应台的一张照片,却找不到当初那种“野火”的记忆。照片中的龙应台,有着沉静的外表。这是一张半身照,她很安详地坐在椅子上,带着思索的神情,从背景看,应该是在室内。照片中,她穿着一件圆领的上衣,红色,但照片的背景却是绿色的砖墙,这种强烈反差的色调,使得整个照片笼罩在宁静的氛围中。
人的性格是由多重侧面组合的,而“野火”最多只是龙应台的一个侧面。相比杂文的呐喊,龙应台的散文却别具风格,她的散文作品大多不温不火,看似平淡,却有着深远的意境,具有含蓄隽永的美质。看过她的散文《目送》,让我感受到龙应台的另一面。杂文里的龙应台是张扬的,热烈的,具有一种破坏的力量,而散文中的龙应台,却是内敛的,温婉的,却仍有其独特的感染力。
但是,专访中的龙应台,却让我感到格外陌生。我怎么也无法把专访中的龙应台,和写作《野火集》的龙应台,和写作《目送》的龙应台联系起来。这时的龙应台,习惯了蓝绿恶斗的场合,和台湾大多数政客一样,龙应台的中国观和历史观是混乱的,她的历史记忆是碎片式的。
“每位国民的个人史背后,才是最真诚的国家史。"这是专访中所反复引用的龙应台的一个观点。但是,龙应台似乎忽略了,个体不是孤立存在,离开了人类社会这一群体,个体只具有生物学的意义,一个生物学意义的人,便很难称得上是“国民”。社会坐标系会将每个个体定位为国家与民族,这是每个个体摆脱不了的群体背景。
从专访中了解到,她在“文化部长“的任上,实施着一项所谓的基础工程的计划:建立“国民记忆库”。这篇专访正是围绕着这一计划而展开的。从专访中,我们感受到龙应台对这一计划的推动和实施,付出了极大的心血和热情。“她试图透过这个计划来打开民众‘记忆的抽屉’,借着这些庶民生命点滴拼图总汇,来丰富、拼凑、还原、解构真正的国家历史。”
“台湾人”是不是“中国人”,成了台湾人的内心纠结,台湾人的对立与冲突的根源应该是身份认同的错乱。那么,龙应台推动的所谓的“国民记忆库”能不能帮助台湾人消除对立?她对此是充满自信的。"因为台湾社会就是这么多样,才有多种纷争,因此我们必须从中找出一个共识,国民记忆库能帮我们理解他人的故事与经验。"龙应台如是说。在“中国认同”的问题上充满混乱的台湾岛,以所谓的“个人历史记忆”寻找共识,无异于缘木求鱼。不能不说,龙应台的那种近乎固执的自信是苍白的。
当“我是谁”,“我是什么”都成了疑问的时候,每个个体的意识彼此相互对立、分裂,那么,“我们”在哪儿,“我们”又是谁?
龙应台提出了所谓的“泥土化”概念,以回应台湾的本土化。她自诩她的“国民记忆库”是“为文化政策打地基,铺就一里路。”只是很遗憾,她铺设的这“一里路”,不是在大地上,而是在高高的云端上。在她陶醉于她云端上的一里路时,本土化却在她的脚底下掀起了十二级地震,强大的震级使龙应台一本正经的努力变得荒唐可笑。
专访龙应台,很自然地谈到了《大江大海1949》,这是一部在媒体引起过轰动的书。这是,龙应台的“得意之作”,也是一本引起各方争议的书。对这本书的批评,影响最大的莫过于李敖先生。可是,不知为什么专访没有提到李敖,李敖应该是让龙应台难堪的人吧。在李敖看来,《大江大海1949》是彻头彻尾的谎言,充满了历史认知的错误。
龙应台说:抢救个人的历史记忆,刻不容缓,“再不做就来不及了。”那么,她是否想起过,李敖的与之完全对立的历史记忆,是不是也该抢救抢救?
而访谈中的龙应台,似乎仍然没有摆脱对历史的认知错误。她有意无意将个人记忆与国家民族记忆加以对立,并试图以个人历史记忆取代国家民族的历史记忆,当历史记忆以碎片化的形式出现的时候,历史也可能要终结了。
看到这篇专访,我又想起了李敖对龙应台近乎刻薄的批评:“片面强奸”。当初,我对李大师是有腹诽的,认为如此批评一个女性作家,未免不够厚道。但此刻,我觉得,面对着企图将历史碎片化的龙应台,我觉得在没有比这个词更能准确评价龙应台了。
别了,《野火集》,别了,《目送》,别了,一代作家龙应台!今天,那个走入碎片化的历史里的龙应台,已经将作家龙应台曾经留在我心目中的“文学形象”给彻底颠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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