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肇亨：明清以琉球与长崎的海洋历史

《东亚文化意象之形塑》系列演讲
文：廖肇亨 博士 ，2009/5/15
二次编辑：猎户人



1. 明清海洋文化书写的历史反思：以琉球与长崎为中心的考察
台湾当局中研院文哲所：廖肇亨

「策彦周良」遣明船「真如堂缘起绘卷」
注：策彦周良（1501～1579年），字：策彦，名：周良，号：谦斋禪师，日本京都天龙寺妙智院高僧。博学多才，通晓汉文，在中国因公停留五年之久，数次担任倭国贡使臣，奉命渡海远赴中国舟山、宁波口岸卫所，并陆路转往京师朝贡。返倭后入天龙寺妙智院。明朝初期，倭国两派贡使争夺代表权益进而在中国口岸所引发「争贡之乱」严重的打砸烧杀抢事件后，倭国欲求来华入贡频遭明朝廷停权处置。倭国再次申请入华输诚称臣纳贡，明嘉靖十七年（1538年）十二月，「策彦周良」被选派为倭国来华的「勘合贸易」副使与正使「湖心硕鼎」，其渡海赴浙途经舟山卫所，后从宁波口岸入关登陆。嘉靖二十年（1541年）回到倭国，撰《初渡集》。明嘉靖二十六年（1547年）六月，「策彦周良」以正使身份再度渡海赴浙，途经舟山卫所，后进入宁波，由于此次倭国赴京师朝贡，未按朝廷约期提早来华等问题，导致倭国使臣滞留宁波口岸，延至嘉靖二十九年（1550年），「策彦周良」完成任务返倭，著《再渡集》。据悉，这次来华时、离华返倭时，倭贡船均停留在宁波口岸海域中等候季风、潮水因素，所以其撰写记述多与当时舟山、宁波人文环境有关。

2. 海难漂流
• 嘉靖中，海丰有渔子数人驾一舟入海，忽为颶风所漂，泊一绝岛，险峭无人，渔子相对号泣，以为必死。因入其中，見古木蓊蔚，鸟雀啁啾，不似人境。行可里许，林木之中，微有火，稍見人跡。其人皆椎结袒裼，网木葉为裳，面目 黑，肌肤如枯，睢睢盱盱。見渔子入，相顾惊笑，语不可解，稍前逼之，輒走不敢近。其居率如蘧庐（qu-lu，蘧廬，驿站附设专供行人休息的房舍），而无爨（cuan，烧火做饭，取其进火谓之爨，取其气上谓之炊）釜，其旁往往有池，池中以密浸食物，大抵黄精、薯芋之属。渔子饥甚，前取食之，其人亦不嗔，但远立而笑。已而取葉食之，亦将以授渔子使食。渔子始泊，舟有余鱼，已而鱼尽，苦饥不得已，从之食。食久益甘，而其人亦稍狎，相与游处，但语不通耳，如是者月余。其山涧流水处，皆文石五色，瓘(quan，玉)落可玩，渔子各收数升，置之舟中。一日，颶风大至，飘返故岸。家人以为已死，見之惊喜。已而，取所挈文石，则皆靺鞨（mo-he，女真，东北通古斯族）瑟瑟诸宝也。其中有紫者，以五銖入火，间以白金，成黄金二兩，不鎔， 则柔甚，可屈折云。太僕丞 「葛（昕）」君为予语狀。（「于慎行」《穀山笔麈》）

注：「葛昕」：明朝官生，隆庆四年受文渊阁大学士、宰相「高拱」荐举试吏，后被朝廷任命为 中军都督府都事。隆庆六年调任太仆寺丞，提督库藏，协理西堂事，受到太仆寺卿「王世贞」的极力赞扬。

3. 1798年，漂流日本 下总（本州岛东京东部、千叶县北部）之琉球船。

4. 1800年，漂流日本远州（本州岛静冈县浜名湖）之宁波船。

5. 狮子国 神異之国
• 唐开元初，有胡人上言，往师子国求灵药。其国在天竺旁，居西南海中，旧无人民，止有鬼神及龙居之，以驯养狮子得名。诸国商賈往与贸易，鬼神不見其形，但出珍宝，题其所直，商賈依价取之。其地和适，无冬夏之異。诸国人闻其土乐，因此竞至，或有停住，遂成大国。此即《佛经》所言：师象、天龙、夜乂之属也。其国旁所有出于习見，故以之为法象耳。今广东居民有与海神市者，造舟海上，以货置舟中，焚纸契于岸，纵舟而去，如期舟來，所命货物与原约不爽，亦师子之类也。天下事有不可以理晓者，儒者局于所闻，真夏虫之見。

6. 舞狮源出狮子国
• ［太平乐﹞后周武帝时造，亦谓之「五方狮子舞」。狮子鷙兽，出于西南夷天竺狮子国。缀毛为狮，人居其中，像其倇仰驯狎之容。二人持绳秉拂，为习弄之狀。五狮子各立其方位，百四十人歌太平乐。舞以足持绳者，服饰作崑崙像。（《旧唐书．音樂志》）

7. 海战诗
• 樓船千艘下天角，兩雄相遭争奋搏。古來何代无战争，未有锋蝟交沧溟。游兵日來復日往，相持一月為鷸蚌。南人志欲扶崑崙，北人气欲黄河吞。一朝天昏风雨惡，炮火雷飞箭星落。谁雌谁雄顷刻分，流尸漂血洋水浑。昨朝南船满崖海，今朝只有兹船在。昨夜兩边桴鼓鸣，今朝船船鼾睡声。北兵去家八千里，椎牛釃酒人人喜。惟有孤臣雨淚垂，冥冥不敢向人啼。六龍杳靄知何处，大海茫茫隔烟雾。我欲借剑斩佞臣，黄金横带為何人。（文天祥）

8. 海盗之歌
• 海雾晓开合，海风春復寒。衰顏薄欢酒，老眼傲海湍。丛市人家近，平沙客路宽。明朝晴更好，飞翠泼征鞍。〈海贼题壁诗〉• 倭奴之变，多由中国不逞之徒如衣冠失职，书生不得智者投其中，为之奸细，为之嚮导。（明采九德《倭变事略》）

9. 珍饈海味
• 如初春食河豚，不信復有深秋蟹螯之樂。
• 竹外桃花三兩枝，春江水暖鸭先知。蔞蒿满地蘆芽短，正是河豚欲上时。（苏軾）

10. 河豚名誉保卫战
• 枕上春鶯向晓啼，故园风物最关情。青鱼白胜西施乳（即河豚），堪笑河豚浪得名（宋琬）
• （带鱼），又谓之银刀，首尾一骨，味与常鱗迥殊。脐上下數寸（鱼肚）尤美。
• 我的老师大木康教授說由此可证北方人不懂吃。

11. 李渔《蟹赋序》
• 天下食物之美，有过于螃蟹者乎？予昔误听人言，谓江瑶柱（干贝）、西施舌，足居其右。迨游八闽，食荔枝而甘之，胡独厚此一方而薄尽天下？

12. 苦瓜和尚以山說海
• 海之汪洋，海之含泓，海之激笑。海之蜃樓雉气，海之鲸跃龙腾，海潮如峰，海汐如嶺，此海之自居于山也，非山自居于海也。山海自居若是，而人亦有目视之者。

13. 画家說海
• 如瀛洲閬苑、弱水蓬莱，玄圃方壶，纵使棋布星分，亦可以水源龍脉，推而知之。
• 画江海大船，须有风檣奔驶之势。（盛子履《溪山卧游錄》）

14. 古典海洋诗学的变身
• 一、从蓬莱仙山向现实世界的转向
• 二、世界图像与天下秩序的投影
• 三、多层次的交融互摄（道德、经济、政治、军事）

15. 黄淳耀 题李龍眠画羅汉
• 羅汉于佛氏为得道之称，后世所传高僧，犹云「锡飞」、「盃渡」。而为渡江，艰辛乃尔，殊可怪也。推画者之意，豈以佛氏之作止语默，皆与人同，而世之学佛者，徒求卓诡变幻，可喜可愕之蹟，故为此图，以警发之与？

16. 異国经验：以长崎为例
• 万历三十六（1608）年，至崎岛，明商不上二十人，今不及十年，且二、三千人矣。合诸岛计之，约二、三万人

17-18. 东亚谍影下的革命加戀爱
• 孝卿假商舶，留长崎，长崎多官妓，皆居大宅，无壁，落以綾幔，分为私室。当月夜，每室悬各色琉璃灯，诸妓赛以琵琶，中国之所未有。孝卿樂之，忌其乞师而來者，見轻于其国，其国发师之意益荒。带刀常示武，载笔亦摛词。精舍饶吴俗，淫祠竞楚湄。女方持户急，马用代耕孳，琐细遗 《稗雅》，謳哑類竹枝。挥金藉豪估，倚玉近花姬。百货廛皆聚，三章法可施。薙鬚憐虎额，涂齿惜蛾眉。赤足编芒曳，髡头束楮垂。语音译始晓，坐起习方宜。昔向川图見，今从游历知。殊方狂客态，故国異时悲。长崎漫言三十六韵（张斐 节）

19. 黄遵宪 自上海赴长崎
• 浩浩天风快送迎，随槎万里赋东征。使星远曜臨三岛，帝泽旁流遍裨瀛。大鸟扶摇摶水上，神龍首尾挟舟行。冯夷歌舞山靈喜，一路传呼万岁声。

20. 遗/移民的渡海心声
• 隐元隆琦：「（日本）可尊可贵，忠信之风；能决能行，简易之教。处处村歌有道，家家人樂无为。」

21. 另闢天地的唐通事
• 千呆禪师：〈道荣林公大檀越为故考禮懺，說偈曰〉：「不肯大唐留影跡，欲來海国觅栖真；旃檀林里香风远，吹出靈苗越格心。」《圣寿千呆禪师语錄》

22. 四海斯文自一家：汉文脉的东亚世界
• 冈岛冠山「只有《肉蒲团》一本，朝夕念诵，不顷刻歇，他一生唐话，从一本
《肉蒲团》中來。」
• 课本从二字话、三字话始，还有《琼浦佳话》（长崎地方典故）、《译家必备》、《医生通话》、此等书均无版本，自己抄而习之。小說讀支那本《今古奇观》、其他版本学《三字经》、《孝经》、《中庸》、《論语》、《孟子》、《诗经》等

23. 韩国大使在日本欲讀小說
• 沧浪出副使所笔之书目，所谓《水滸传》、《后西游记》、 《玉支机》、《玉娇梨》、《平山冷燕》、《肉蒲团》、《传香集》、《梦金苔》、《掀髯谈》、《金粉惜》、《催晓梦》、《济颠全传》云云。沧浪书示曰：「随所得觅借为幸，此不唯不佞欲見之，老爷无聊之中，欲一览破寂，虽一二册未可惠借耶，見后即当完璧尔。

24-25. 汪鹏《袖海篇》 cf.余怀《板桥杂记》
• 妓多聪明慧辩，捷于应对，工于修饰。 螓眉蛾眉，銖衣彩袖，最重玳瑁梳，一梳有值至百余金。（中略）大抵居客馆。儼然伉儷，与客亲善者，率无轻视之。赠遗多厚。章台里巷，名曰：花街。（中略）又恆遣侍婢出馆，觅名花、佳果、珍食以媚客，客之惑也滋甚，故围朱拥翠，无吝挥金。遗珥醉簪，差堪倚醉，人非河汉，乡号温柔。 其（日本）与诸国通贸易处，曰：长崎岛，男女肉色最白，中国人至彼，暴露风日中，犹能转黑为白，虽使桓宣武黑王相公往，亦当改观。妇人妍美，白皙如玉人，中国人多有流連不返者，今长崎有大唐街，皆中国人所居也 (郁永河) 。

26.
• 馆中宴会极繁，交相酹答。有上办、下办酒，有通办酒，有饮福酒，有春酒，
有宴妓酒，有清库出货酒，寻常醵饮尤多。珍错杂陈，灯明烛灿，殆无虚日。（汪鹏 《袖海篇》）。


27.
• 倭子慧窍日开，非復旧时之倭，盖缘长崎海舶委输江南书籍故也 （朝鲜 柳得恭）。


28. 长崎的文化辉光
• 朝鲜「李德懋」曰：日本人通江南，故明末古器及书画、书籍、药材，輻凑于长崎，日本蒹葭堂主人「木世肃」，藏秘书三万卷，且多交中国名士，文雅方盛，非我国之可比。


29. 沈詮


30.
• 东阳隐侯画笔好，声名太大九州小。片纸能开異国春，鹤书远賁东夷岛。（袁枚〈赠沈南苹画师〉）。


31.
• 我家南苹翁，写生入奇妙。
飞潜动植通幽靈，磅礡解衣每腾棹。
胸中有主旁无人，笔欲到处神先到。
斯须掷笔图已完，自写其天气渊浩。
满堂观者动顏色，谓是人功效天造。
声名盈区夏。流播海岛中。
日本之国东復东，君长遣使书币通。
仙舟破波如行空，设馆授粲礼数隆。（沈德潜〈赠沈南苹〉）。


32. 长崎的现代性体验
• 四海樓小饮，係中国人开设，尚可食。价比中国加倍，入街市，商务尚盛，货物悉标价目，购取多数，或微有减拆，然市价大半不贰矣。赴劝商楼，楼上下曲折通行，百货陈列，持筹握笔，多係妇人，教育普及，于此可見。场分出口入口，秩然不紊。


33. 视角与认同的迁移：以琉球为例
• 明清文学艺术中的琉球
• 「李渔」《憐香伴》
• 国家图书馆藏琉球资料（使琉球錄、诗文）
• 册封使「汪楫、李鼎元」与时人赠行诗（多至兩千）
• 「王文治、黄子云（清代三大布衣诗人）、沈复（《浮生六记》乃伪造）、禹之鼎」
• 台湾的发现


34. 琉球图


35-36. 琉球图像的书写


37.
• 嘉庆间，赵介山殿撰文楷、李 墨庄 中翰「（李）鼎元」奉使册封琉球国王，一时廷臣及四方士大夫赠诗，凡古近体二千余首。 （郎潜记闻）


38. 琉球册封使 相关诗文
• 予在广陵，适 汪 舟次「（汪）简讨」奉《诏》出使琉球，相見索予赠诗。予闻舟次出都日，公卿赋诗祖道，极一时之盛，何有于草野芜词，未之应。（王弘撰 山志）


39. 「萧崇业」 知海则知圣人
• 夫惟水善下，故能成其海；人善虚，故能成其圣。海何所不有，圣人何所不容；知海则知圣人矣 。


40-41. 「郭汝霖」浮海四征
• 吾然后，知涉境攖宁之弗易易也，此一征也
• 吾党以学为舟，以志为柁乎？孔子葢十五得舟柁故，卒登于道岸，此二征也；
• 昔讀杜氏《通典》纪琉球事，以吾所覩记则夐異，即永樂间《星槎胜览》载翠严大竒等山，及蔗酒事，种种诬也，予乃信不行不为真知，然则知行果一矣，此三征也；
• 吾昔泛彭鄱，称弘矣，至海则不知几千万里，而始覯 土纳 已之山，是山不知几千万里，隠若泡影，其若是山者，又不知其几千万之众且广也，予乃知海之无不有也而不见有，此四征也。


42. 「萧崇业」 知海则知圣人
• 是故明此以养德，则恢廓靈明、藏纳媺懿，不可极也。明此以酬物，则变化阔广、渊涵权妙，不可闚也。明此以禔身，则離世超俗、洁里粹表，不可滓也。明此以遻逆，则威武无惧、祸患无恐，动作当务与时周旋，不可縳也。信乎！圣人之道，所以其大如海；而沟澮无本之学，惡足以究沧溟之量哉。


43. 忠孝之道，行于四夷：異域王道德化流行
• 「郭汝霖」〈封王十咏〉「布巾角髻走僮夷，厂服籠头妇女驰。队队惊讶唐礼樂，人人诧說汉官仪」 。


44. 夷之君臣，其亦可感：「海岛专名凤尾蕉，重苔茉莉亦娇嬈。」
• 暹邏酒（以蒸馏酒出名）
• 日本歌舞
• 日本茶、
• 舆服、倭扇
• 日本钱


45. 夷之君臣，其亦可感：
• 越二十五日之夕，颶风暴雨倏忽而至，茅舍皆席捲；予馆亦兀兀不安，寝不能寐。起坐中堂，门牖四壁荡然无存。因念港口之舟恐不及繫，遣人视之；僉曰：「昏黑不辨牛马，而岐路安可分；盍待之」！风雨果惡，亦不可强。质明而往，王已差法司官率夷人数百守于舟侧矣。


46. 夷之君臣，其亦可感：
• 询之舟人，乃夜半时至也。法司亦夷官之尊者，路且遥，不避而來；予因嘆曰：「华夏之人，风雨晦暝之夕，塞向闭户以避之，犹恐未安。冲风冒雨而行者，必其骨肉颠沛。而不容已；孰能视他事如家事，而艰险不辞者乎！夷之君臣，其亦可感也夫」


47. 少嗜欲，多运动
• 盖（琉球人）生有膂力，耐饥渴勞苦；热壁挽舟之时，虽终日不食、终夜不寝，而亦未尝告病，匪直贱者若是，虽酋长之贵亦惯勤动；大风暴雨，虽夜必兴，相与徒行露立于港边以防舟之漂荡焉，而寒湿不能使之疾也。国无医药，民亦不夭折（折），或壮、或老始生痘疹。地虽卑湿，而不見其疲癃残疾之人：是豈尽出于稟赋哉！亦由其薄滋味、寡嗜慾，元气固，而腠理密也。

48. 英勇？的琉球册封使「夏子阳」
• 倭闻先声，且知吾有备，亦惴惴敛戢，不敢动。及闻余辈将返，请愿一見为荣。时左右皆曰：「倭佩刀，性如犬羊；请勿与見」！余曰：「倭素猖獗，不知礼。今以吾天朝之威求見，若拒之，是示怯也；如堂堂之体何」！令陈兵卫，开门坐見之。彼一見气夺，伏地稽顙，再拜而出；语琉球人曰：「吾見吾国王，未尝惧；今見天使，吾胆落矣」！后二日，余辈出；望見前驱，即远避伏覩，不复如曩日之逼视恣睢矣 。


49. 事实的真相是：
• 日本近千人，露刃而市，琉球行且折于日本矣。且使臣入彼国，若不闻焉，其所以事天朝，至浅鲜也。操纵伸缩，惟是诸陪臣与吾之通事，表里为姦。区区兩使臣，威所不能加，法所不能禁也。倘異时者再啣命涉沧溟，其辱国弥甚。君其識之！ 《福州府志》。


50. 「黄遵宪」《流求歌》
• （前略）
一旦维新时事異，
二百余藩齐改制，覆巢豈有完卵心，
顾器略存投鼠忌，公堂才锡藩臣宴，
锋车竟走降王传，刚闻守约比交邻。
吁嗟君长槛车去，举族北辕谁控诉？
鬼界明知不若人，虎性而今化为鼠。
御沟一带水溶溶，流出花枝蝴蝶红。
……


51. 近世东亚古典汉诗学的海洋
• 变化纵横，旷视古今。顿挫抑扬，蔑如眾流。驰太白之豪放，擅子瞻之雄健。犹之五湖三江，风雨骤起。大声吼地，高浪蹴天，汹涌奔腾，银山横倒，蛟室直倾，鬼神怒号，鱼龍出没。
見者销魂，闻者夺魄，可谓奇矣。
而千源星列，万派縷分，
滚滚而來，滔滔而去。
百折千转，遂归于海。
此乃水之有源委也。（翻转《孟子》）
嗟夫！有本者如是乎。（木下顺庵〈赠朝鲜成学士〉）


52. 「林羅山」〈过明論〉
• 「（文）天祥、（陆）秀夫」辈，虽死如生，是宋儒学问之余力歟！今之韃酋不可抗，阿保机、阿骨打、铁木真、忽必烈之气势，赵宋拒之、扫之，一百数十年久，保宗社，孰与？大明纔二、三年间悉歼哉。明人之詈（li，责骂）宋人者，可以螫口 。（纯朱子学者口吻）


53. 东亚的西湖想像
• 余（人見竹洞）曰：中国之僧，心越者，投化弊邦，能琴，太妙，谓是西湖之僧也。又西湖是天下胜地，愿一闻其形胜，而恨无路矣。」曰：「足下，其有得闻于心越者乎？」
• 又曰：「西湖景胜，不可枚举。或以笔语，或以译语，稍得闻其地胜。如游中国，恨不与足下携心越，鼓琴于西湖之上」
• 又曰：「惟希此僧來弊邦，作熙春操，他日备电览耳。


54. 东皋心越与明文化在江户的传布


55. 中巖圆月：〈谢惠青瓷香炉〉（龍泉窑）
•
窑瓷精緻何处來，所产括苍良可爱。
滑润生光与玉侔，青炉峙立厌鼎鼐。
卦文旋转观有倫，檀片吐香烟蔼蔼。
粟散王国苦乱离，十年不見通货卖。
江南之物皆翔价，陶器况最难运载。


56. 结语
• 一、观看他者，是认識自己的不二法门
• 二、多元文化的相互作用，「文化并非一元、单一或自主的东西，其实文化汲取的外來成份、他性、差異，要比文化有意排除的要來得多」。（萨依德 《文化与帝国主义》）
• 三、抒情传统的再检讨，「晋人之谈虽清，而情则鄙。唐人之诗甚丽，而识则卑。问其识。曰：「唐于送别、謫宦、出塞诸作流連惊嘆，常若不任其悲然者。夫一合一离，处世恆态也。有迁、有謫，仕宦恆物也。吾尝至于关塞，黄云万里，风沙蔽天，时闻刀斗马嘶，盖以为樂，不知其悲也。」 （陈第）


57. 未來的课题
• （一）东亚使节文化书写与东亚文化意象的形塑 （9月10日）、（9月11-12日）。
• （二）漂流、现代性与文化想像。
• （三）多层次的文化书写与传译。
• （四）主体与他者的遭遇，異国情调与国族象征的流变（例如：茉莉花、蕃薯）。
• （五）价值系统与知识体系的激撞与折射（例如：法律、医学［从汉医到兰医﹞）。



待整理

明朝倭国两入贡使团于浙江宁波打砸烧杀抢事件
文：雪珥
二次编辑：猎户人



　　两个来自倭国（日本）朝贡使团在浙江宁波入关口岸为了争夺入贡与勘合贸易代表权益，进而延申侵门踏户各城镇的打砸烧杀抢，促使明朝廷节制来自倭国的《入关朝贡》与《勘合贸易》，从而促使倭国与沿海华商转向不受官府制约下的走私贸易日益猖獗。

　　到了1467年（明宪宗皇帝，成化三年），倭国足利将军发生“应仁之乱”，自此进入各自为政混乱时代。原 细川 氏所掌控的对华按期渡海赴浙的入贡与勘合事务，却被 大内 氏所觊觎庞大经济利益，于是 大内 氏 也自行派出赴浙入贡使团到宁波欲求争夺截取宗主权国明朝廷官府所核发藩属倭国下期“勘合符印”贸易权益。
据悉，大内氏 先从其幕府将军的来华贡使夺取由朝廷官府所核准的明正德皇帝（1505-1521在位）的“勘合符”。而细川氏 则另从幕府将军取得过期未缴回的弘治皇帝（1488-1505在位）颁发的“勘合符”。 嘉靖二年（1523），大内氏 派出的入贡使臣「宗设谦道」、细川氏 派正使「鸞冈端佐」于与宁波籍「宋素卿（朱縞）」为副使。倭国两方贡船抵达宁波口岸海域，等候浙江官府通报与审批时，由于两派均持有明朝廷所核准入关“勘合符”的许可证件。浙江市舶司官员在查验贡船入关的「勘合符」袒护细川氏入贡使团。并于“嘉宾堂”举办欢迎倭国入贡使团的宴会座位安排 细川氏 入贡正副使「鸞冈端佐、宋素卿」被安排到主桌。双方在宴会上爆发激烈争吵，宗设谦道的愤怒下令攻击细川氏使团。细川氏使节逃出了宴会，宗设谦道随即纵火，焚毁了嘉宾堂，然后赶回港口烧毁了细川的船队。细川氏的正副使节鸞冈端佐、宋素卿等逃出宁波，宗设谦道一路追杀到了绍兴，然后又杀回宁波，沿途追击的明军及无辜百姓不少被杀，明军多名将领也同时遇难，宗设等“大肆焚掠，所过地方，莫不骚动，藉使不蚤为之计，宁波几为所屠矣”（明代薛俊《日本国考略·朝贡篇》）。最后，宗设谦道在宁波夺船出海，还劫持明军指挥使袁。

　　明朝廷震怒之下，下令锁拿了倭两方使臣，细川氏的正副使节鸞冈端佐、宋素卿，而逃走的大内氏使团中，有一艘船被风吹到了朝鲜海岸，朝鲜将船上的数十人悉数缚送给明廷。经过几方对质，才发现，祸源在细川氏使团的副使宋素卿向浙江市舶司主管太监「赖恩」贿赂枉法袒护，导致这场大风波。判决的结果是，宋素卿被判死罪。

　　嘉靖四年（1525年），明世宗（嘉靖皇帝）令琉球入贡使向倭国王转交一封信，要求其将涉案的宗设谦道逮捕归案，否则断绝朝贡与勘合贸易往来。

　　明嘉靖六年（1527），巡按御史「杨彝」上《奏》说：
“旧例日本入贡，以十年为期，徒眾不得过百人，贡船不得过三只，亦不许以兵仗自随。至正德六年以后，使臣「桂悟、宗设（谦道）」等各从眾五六百人，又副使「宋素卿」等一百五十人。各诘真伪争端滋起。请《令》 布政司 移《咨》本国，今后遣使入贡，务遵定例，倘违定行阻回。仍行巡海备倭诸臣，修战具，谨烽堠，选锋蓄銃，以戒不虞。”（《明实录》）

归纳起来，朝廷大臣要求对倭国朝贡重申四项限制，即十年一贡、人百、船三、禁止带用兵器都一并援照旧例，并严肃执行。

　　朝廷随即批准，并作为一项定规，明确提出倭国的朝贡：
“凡贡非期，及人过百、船过三、多挟兵器，皆阻回”。
（《大明会典》“礼部·朝贡·日本国”条）

后来，官居首辅大臣的给事中「夏言」上《奏》建议撤销 市舶司，后朝廷接受导致 宁波市舶司被关闭。市舶司的撤除，实际上将原本受浙江官府所监督与节制的中倭贸易逐渐逼入民间私下，“市舶既罢，日本海贾往来自如，海上奸豪与之交通，法禁无所施，转为寇贼”（《明史·食货五·市舶》）。

　　期间，大内氏派遣的两次朝贡，都因不符合规定于口岸外海审批时就被阻挡无法入关。更多的倭国私人商船，更是无法靠近中国港口，他们转而求助沿闽浙粤等海华商帮助其走私渠道。如：「王直」下海经商的1540年，正是中日间走私贸易最为红火的年份，“输中华之产，驰异域之邦，易方物，利可十倍”（《海澄县志》）。

　　1551年，倭国「大内义隆」因内乱被杀，继位的「大内义长」未能授封明朝廷，其于1556－1557年遣使朝贡，明廷将其视为篡位者而拒绝。6年后（1557），「大内义长」又被「毛利元」就所灭，大内氏政权灭亡倭国再次陷入混乱与华官府的“勘合贸易”完全断绝。从建文三年（1401）到嘉靖二十六年（1547），日本的朝贡使团共计18批（田中健夫《倭寇与勘合贸易》），至此成为绝响。

由闽浙粤沿海华人海商所把持为主的武装走私成为掌控倭国贸易往来主轴，其大量雇佣东南沿海流民与倭人成亦商亦匪的“倭寇”。